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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猴子的少女

作者:山村美紗

   
1

  開始,聽到了類似小孩子一樣的哭聲。
  在京都清水寺附近的公寓旁邊,兩個正在滑旱冰的孩子互相看了一眼。
  「這是什麼聲音?」
  「進去看看吧?」
  「肯定是有人把小孩扔下去了。」
  這家公寓曾經發生過丟棄嬰兒的事件。
  於是這兩個孩子梗飛快地滑向發出哭聲的地方。
  他們滑過了石像,但剛剛萌出嫩草的裡院周圍,圍著雪白的柵欄,他們進不去了。於是便透過柵欄向內張望著。
  「啊,人!」
  「死了吧!」
  兩人不約而同地喊了起來。
  一個裙子上穿了一件白色毛衣的少女側身倒在地上,從她的口中還流出了鮮血。剛才聽到的異樣聲音,是從這個少女的手臂中發出的。
  他們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猴子。少女緊緊地摟著猴子死了。那只猴子好像什麼地方也受了傷,它的叫聲刺耳難聽,並越來越微弱了。這兩個孩子馬上跑回家去,告訴了大人。於是,警車和救護車馬上就向這兒趕來。
  京都府府警的狩矢瞥部一到現場,就首先仔細觀察了屍體四周的地面。
  在十分清潔的地面上,看不出一隻腳印來。屍體幾乎是陷在了這塊比較鬆軟的土地上。
  (大概是墮死的。屍體沒有穿鞋,腳上也沒有泥土。)
  狩矢自言自語地嘮叨著,抬起頭向上望去。在頭頂正上方的六層褸涼臺扶手上,掛著一條紅色的圍巾一樣的東西,窗戶也開了,窗簾在窗外飄動著。
  「吱——!」
  突然一聲尖銳的聲音,狩矢迅速向發出聲音的少女的旁邊望去,那只猴子要從少女的手臂中爬出來,但因少女是側臥著,壓著猴子的腳,它爬不出來。
  狩矢過去輕輕地挪了挪少女的身子,猴子出來了,它搖搖晃晃地朝狩矢走過來,並蹲在他的身邊。
  「一會兒要進行屍檢,誰看一下這只猴子?」
  他說著,便把猴子遞給了來到他身邊的助理警部杉田。這時,法醫也來到了屍體旁邊。
  「沒有外傷,口腔中也無異常。」
  法醫迅速觀察了一下屍體的外觀說道。
  口腔內流出的鮮紅色,可能是服了氰化鉀或某種農藥所致。如果流出的白色的唾沫,就有可能是生附子中毒了。但看來都不像。
  「頭部受到了撞擊,肋骨骨折。並刺入肺部……看來,還是墮死呀!」
  法醫的結論與狩矢警部一致。
  「您看是從多高的地方摔下來的呢?」
  「三層樓以下的地方摔下來,不會陷在這麼深的地上,而且也不會造成肋骨骨折的。嗯——大概是五六層樓上摔下的吧。並且是當場死亡。」
  狩矢警部點了點頭。他再次抬起頭,朝六層樓上的涼臺望去。
   
2

  死者的身份很快就查清楚了。
  和警方估計的一樣,她是窗戶被打開的六樓六○一號房間的住戶,叫矢代夕子,是從四國來的十九歲學生,是打算考大學而在上補習學校的學生。她的身高一米五五二,由於個頭小一些,所以看上去要比她的實際年齡要小幾歲。
  「就她一個人住在這兒嗎?」
  狩矢向面色變得蒼白的公寓管理員問道。這位中年管理員說「是的」,點了點頭後又說道:
  「現在考大學的女孩子都這樣,應該和家長住在一起吧。可都偏偏願一個人住在這兒,也真夠可憐的呀!最近,她養了一隻猴子。」
  說完,管理員還惋惜地歎了一口氣。
  「猴子?啊,她是抱著一隻猴子來著。」
  「對,在我們這個公寓是禁止飼養動物的。但我想她是為了解悶,又快考試了,就默認了,可鄰居都找我告狀,說這只猴子就愛偷東西。」
  管理員說著,流露出了茫然和失望的表情。
  「好歹快考試了。等她結束考試,我就得讓她把猴子送走。」
  今天是三月五號,狩矢的兒子在四五號兩天,將參加國立大學的入學考試。
  「抱著她那心愛的猴子從樓上摔下來,看樣子是自殺了?」
  一個刑警看著狩矢問道。
  「嗯,對於屢次考不上大學的人來說,通常是在考完試,知道自己的失敗後才容易發生這類事件。還是先進去看看她的房間吧。」
  幾個刑警便由管理員領著,一起上了六樓。六樓的六○一室鎖著門。
  「這是自動鎖嗎?」
  「啊,是的,這種鎖可以在外邊鎖一下,裡面的人就出不來了。」
  管理員一邊說著一邊用自己帶的鑰匙打開了房門。
  這是一間兩居室的套房,屋中乾淨整潔。書箱上放著一隻插有鬱金香和珍珠花的花瓶。
  在毫無自殺跡象的桌子上,還放著幾本攤開了的課本、筆記本和單詞手冊等等。在廚房的煤氣灶上,還放著一隻油炸煎鍋。
  狩矢彎下腰,撿起了一隻放在桌子旁邊的小布手提包。他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張月票,兩本參考書,還有鉛筆盒和一隻空飯盒。月票裡還夾著一張京都大學的准考證。
  「正好今天該去京都大學考試呀!看樣子這個手提包是她淮備好去參加考試的。」
  刑事部長橋口插了一-句。這張月票中寫的起止站名,其中就有那所有名的K補校的到達站名,還丕夾有一張K補校的學生證。
  「是去K補校的吧?」
  好容易上了一年補校,可還沒有看到結果就死了,真令人遺憾。狩矢想起來了,他的兒子說,就是考不上想上的大學,也不到K補校來。
  「但應該昨天和今天去京大考試呀!她上的補習學校和京大的方向不一樣呀,也不能用同一張月票。肯定還有錢包什麼的,找一找吧。」
  狩矢向四周看去,橋口在一旁說道。
  「錢包在死者裙子的口袋裡找到的。由小川助理警部保存著。」
  狩矢沖向涼臺,向下望去,大聲對小川說,讓他把錢包拿上來。
  從六樓看下去,瞥車、救護車是一個平面,走動著的人們也變得異常渺小。狩矢一陣頭暈,他連忙把手扶在了欄杆上。這個欄杆有二十釐米高,是用鐵管製成的。紅圍布就掛在上面。看不出有爭鬥和損傷的痕跡。
  正當狩矢仔細檢查涼臺時,身體肥胖的小川氣喘吁吁地拿著一隻紅色的錢包跑了上來。
  「就是這個,裡面有三千五百日元和幾枚硬幣。另外還有一把鑰匙。」
  為了不使自己的指紋印在上面,小川戴著一雙手套,他把錢包交給了狩矢。
  「鑰匙是這個門上的嗎?」
  狩矢來到門邊,把鑰匙插進去試了試。果然是這個門上的。
  他又轉過身來向管理員打聽道:
  「這個房間共有幾把鑰匙?」
  「總共三把。交給住戶兩把,我留一把。」
  狩矢拉開矢代夕子桌子的抽屜,果然裡面還有一把。共有兩把鑰匙,一把在死者身上。
  「這怎麼能說是他殺呢?如果是兇手將死者推下樓去,然後打開門跑了出去,鑰匙又怎麼會回到死者身上呢?」
  橋口像總結似地說道。小川助理又問。
  「也許碰巧是和這鎖一樣的鑰匙吧?」
  「不,不可能。這是電子鎖,碰上一樣的可不容易。要是家庭人多的話,用起來極不方便,可也沒有辦法呢!」
  管理員嘮嘮叨叨地說道。
  「如果是兇手把死者推下去,再把鑰匙放回死者的口袋裡的呢?」狩矢推斷道。
  「不行,院子都有柵欄,進不去。不是屍體周圍也沒有找到腳印嗎?」
  小川歪著頭說道。
  「會不會用猴子?兇手把少女推下樓,然後帶著猴子,鎖上房門,到了樓下,把鑰匙扔在柵欄裡,猴子拾起來,放進了口袋裡的錢包中?」
  橋口似乎發現了重大線索,興奮地說著。但狩矢搖了搖頭。
  「這也不可能。猴子也有摔傷,並且在少女的懷中爬不出來呢!而且地上也沒有猴子的腳印嘛!」
  「啊,對啦!」橋口撓了撓腦袋。
   
3

  正當狩矢等在少女的房間裡進行搜查時,隔壁的住戶也回來了。這是一對叫石村的三十歲左右的夫婦。狩矢立刻向兩人打聽。
  「這家女孩子死了。你們和她認識嗎?」
  「我們都是教師,她是個要考大學的學生,我們之間不太熟。不過,因為有我們不在家時郵局送來信件和包裹什麼的,常常由她代收,所以搭過幾次話。」
  圓臉而且十分精神的夫人很健談的樣子。看樣子她在學校當體育老師吧。
  「是剛剛回來嗎?」
  「是的。下課後我和我丈夫一塊兒去了百貨商店,給一個要結婚的親戚的女兒買點禮物。現在剛回來。」
  「那麼,你們見過這個圍巾嗎?」
  狩矢說著把從涼臺扶手上解下來的紅色圍巾讓他們兩人看了看。
  「哎呀,這不是矢代小姐常常戴在脖子上的圍巾嗎?
  「據她說她的嗓子怕風,所以總是戴著。」說到這兒,這位石村夫人鼻子一酸,竟然抽泣起來了。
  「都有什麼人來看過矢代小姐?」狩矢接著問道。
  「嗯——夏天她的住在四國的父親來看過她。暑假和寒假我們一直呆在家裡,好像沒見過有什麼人來看她。是吧?」
  夫人向丈夫徵求意見似地間道。這位丈夫似乎很內向,他同意地點了點頭。
  「她有男朋友嗎?」
  「噢,好像沒有。常常是她一個人學習呢……」
  向管片的刑警、同一樓層的其他住戶打聽了一下,情況都差不多,都認為矢代夕子是個認真用功的學生,不但男朋友,連女朋友都沒有看過她。
  運氣不好,這家石村夫婦對面的住戶一個星期前剛剛搬走。也就是說,在事件的當天,夕子房間兩側都沒有人在,沒有任何人知道夕子從樓上摔下來的事情。
  「平常沒人到她的房間來呀!」狩矢喃喃自語道。
  「這是個非常謹慎的女孩子。無論是管理員還是收費的人,她都掛著防盜鏈說話。」
  進行了深入調查的小川補充道。
  「可我們進去時防盜鏈並沒有掛著呀!」
  擰矢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如果總是掛著防盜鏈這倒使人奇怪了。沒有鑰匙自然打不開門。她為什麼還總是掛著防盜鏈呢?」
  「可她並不是總掛著,聽說除了睡覺之外,有時連門都不鎖上呢!」
  小川說著,狩矢點了點頭。
  如果她非常謹慎,那麼一個她不認識的人來訪,要想進去看來很困難的。
  (那麼就是自殺了?也許是因為面臨考試感到壓力太大承受不了,一時衝動而自殺了呢。)
  狩矢這樣想著,但為了慎重起見,他又下令再次認真搜查房間。自己則朝夕子用的書桌走去。
   
4

  夕子的桌子上,放著一隻家庭用取暖爐,還有不少英語和日語字典、參考書、單詞手冊和日記本。這些東西都整整齊齊地擺在桌子上,只有單詞手冊和日記本打開攤在桌子上。
  狩矢翻開日記,他想找到夕子「自殺」的動機。
  日記中都是表達她在一年的高考期間的孤獨感和不安心理,以及通過了模擬考試時的喜悅心情和對未來的憧憬。再有就是在上補習學校的路上見到成為大學生的往日的同學的複雜心理等等。完全表達了一個年輕姑娘的直率心扉。
  狩矢看著看著,不覺雙眼熱辣辣的。如果這本日記出版,肯定會打動那些為反對把考試弄成一場「戰爭」的人士的心靈的,他們會為一個成為「考試」的犧牲品的少女而大聲疾呼的。
  今天是三月五日,什麼都沒有寫。昨天三月四號的日記就成了絕筆。
  三月四日
  由於鬧鐘響了,所以才沒有遲到。數學考試比我想像的要容易一些。我太高興了。我認為比去年好考,可別人不也非常容易嗎?所以我又非常擔心!
  明天是英語。回來之後要突擊一下單詞。
  夜裡,去帶著小太鼓散散步。
  「法蘭西革命」必須記住!
  大概「小太鼓」是那只猴子的名字吧。
  這是一本沒有什麼可疑之處的日記。沒有對考試充滿了悲觀的心情,也沒有夜不能寐的樣子。
  (今天的英語能通過嗎?)
  狩矢接下來就翻開了單詞手冊。單詞手冊分成兩部分,英語和世界大記事年表。狩矢拿起年表,「嘩啦嘩啦」地翻看,突然在裡面發現了一張破了四分之一的紙。也許是心情不好時撕掉了吧。
  狩矢一頁一頁地翻著,心中充滿了對這個如此拼命刻苦學習的少女的愛憐之情。
  他又轉身看了一下屋內的陳設,既沒有招待客人的茶杯,也沒有請客人坐的椅子拉出來,看不出有人來過。
  他把鑒定的事交代了之後便出了這間屋子。
  狩矢來到樓下,抱著猴子的杉田一見狩矢,便馬上靠了過來:「警部,請看一下這個。」
  說著,他把一隻還沒有吸完的煙蒂放在了狩矢的手心裡。這是一隻進口香煙。
  「這是怎麼回事?」
  「這在猴子手裡攥著呢!我從你手中抱過這只猴子時,就發現它手裡握著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便掰開了一看,原來是一隻煙蒂。」
  「矢代夕子不吸煙。檢查了房間,也沒有香煙和煙灰缸,房間裡也沒有煙昧。我年輕時得過哮喘病,根本不吸煙,所以對煙昧非常敏感……」
  「那麼,這只猴子是從什麼地方拿到的呢?」
  「那就不知道……」
  「少女死時,有誰進過屋子了?搜查時沒有發現什麼吧?」
  猴子又「吱吱」地叫了兩聲,它多少有了點精神。
  「不,沒有什麼線索,房間是鎖著的密室。也沒有男朋友出人。這個姑娘非常謹慎,常常掛著防盜鏈,所以不可能有人強行闖入,也沒有遺書。」
  狩矢流暢地說道。杉田聽著點了點頭:
  「反正先把這個吸煙的人在這幢公寓和與這個少女周圍凋查一下看看吧。」
  杉田說完,想把這只猴子交給誰「保管」一下。
  「把它交給我吧。」說著,狩矢伸出手去。
  「行嗎?」杉田看了一下狩矢,然後遞了過去。
  「猴先生,讓警部照顧你一會兒吧。」
  杉田交了猴子,便拿著那只煙蒂走了。這時,這只猴子又「吱吱」地不停叫了起來。
  狩矢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大衣口袋裡還裝著早上吃剩的麵包,用左手掏出來捏成小塊兒,遞給了猴子。這時,這只猴子放下了手中的一件東西,去抓麵包。
  狩矢一看,原來是杉田的筆記本。看來這只猴子是個偷東西的老手,杉田一點都沒有察覺。
  「笨蛋,真沒用!這個東西都讓猴子偷了。」
  狩矢撿起來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是不是你這傢伙把你主人矢代小姐推下去的?」
  狩矢瞪了猴子一眼。猴子抓過麵包,已經跑到一邊吃起來了。似乎它非常通人性。
  總不能老是看著這只猴子,狩矢對法醫說處理一下這只猴子的傷,便乘上運送矢代夕子屍體的車回松原警察署了。
   
5

  矢代夕子的進一步屍檢,在松原警察署的禮堂裡進行。由於最近公眾輿論界指責在公共場所的公眾面前進行屍檢,是對於人權的侵犯。因此,矢代夕子的詳細屍檢只能運回本署進行。
  京都府警的法醫,是一位在全國來說少有的女性。
  狩矢等屍檢一結束,便急不可耐地上去問這位叫江夏冬子的女性法醫。
  「您辛苦了,法醫先生。死因還是墮死吧?」
  「是的。全身摔傷,肋骨骨折,頭骨骨折。而且頸椎和肩胛骨也都發生了骨折。因此可以斷定,她的墮死高度,至少在六層以上。」
  端莊秀麗的女法醫流利地說著屍檢結果。
  「會不會是在別的地方摔死後扔棄在這個現場的?」
  狩矢故意為難似地問了問。
  「不是的。從現場屍體的姿勢和墜入土地的衝擊來著,我認為是直接墜入地面的,即第一現場。」
  「那只猴子怎麼樣?也是和那個姑娘一塊兒掉下來的吧?」
  「猴子也有骨折,而且從骨折的情況來看,我認為肯定是被那個姑娘摟抱著一同摔下來的。如果是猴子本身掉下來的話,由於動物身體輕,會在半空中打幾個『轉』,所以一般不會受傷的。」
  江夏冬子一邊喂猴子餅乾一邊答道。這只猴子也似羊非常討女性喜歡。
  「那麼,如果僅僅是抱著一隻猴子從樓上掉下身亡的話,恐怕還是屬￿自殺吧?」
  狩矢好像是很有興趣地問這個女法醫,但他並不指望她能有明確的答覆,因為一個案件的結果往往要經過多次調查才能成立。
  但江夏冬子卻十分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不!我不認為這是自殺。因為她的腿並無骨折,只是頭部有明顯的摔打跡象。」
  「噢,是這樣呀!也就是說,不是腿朝下,而是頭朝下摔下來的?」
  一般來說判斷自殺還是他殺,往往把腿部與頭部有無骨折視為一條重要的依據。如果是從六層以上的樓上墮下時,無論如何腿部應有明顯的摔傷、骨折;而在被人從高處猛然推下時,就有可能頭部的損傷更為嚴重。當然,也有例外。如果是從超高層墜下,腿和頭部經過多次翻滾,可能會僅出現腿或頭部的損傷。
  「但是,也許是由於她懷抱猴子從樓上摔下來時被涼臺的扶手絆了一下的原因呀!而且也可能是由於抱著猴子,上半身重量增加了呢!」
  狩矢毫不客氣,如同對自己的女兒問話一樣。實際上,這個女法醫的年齡正好和狩矢的女兒差不多。江夏冬子盯著狩矢看了一會兒後又說道:
  「但還有別的可疑之處,我認為這個死了的少女是右撇子。理由是她的右手手指要略粗些。這是由於她在打粉餅盒化妝和使用鉛筆時,常常使用右手的緣故。」
  於是,狩矢便想起來,查看她的房間時,在她的書桌上,鉛筆和橡皮等學習用具的確是放在右側的。
  「原來這樣!還有什麼?」
  「她的錢包裝在了裙子的左側口袋裡。她是右撇子,可為什麼偏偏費力地放在左邊的口袋裡呢?右側的口袋又不是放不進去東西。男人在往上衣口袋裡裝月票和錢包時,為了方便常常是相反的,即右撇子放入左側口袋裡,但西服褲和裙子是一樣的,都放在同側。」
  聽著這話,狩矢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褲子口袋。他是右撇子,手帕就放在右側口袋裡。
  「還有,那個錢包,裝著硬幣,鼓鼓囊囊的,但當她頭朝下摔下時,居然沒有從口袋中掉出來,這不是不自然嗎?裙子上的口袋都是很大的,稍稍的跑跳都可以把裡面的東西彈出來的。」
  「那就是說,把少女推下來的兇手又把錢包送回了她的口袋裡?」
  「嗯。」
  「為什麼這樣幹?」
  「我想這個人是為了把鑰匙送回錢包中,而事先拿走了錢包。」
  「噢。不過,少女是和猴子一塊兒摔在地上的,如果有人走過去,肯定要留下腳印。那麼從現場一看,這個人是如何把錢包送到少女的口袋中去的呢?而且猴子也不能動呀!」
  「這個……這,大概是從柵欄裡伸進去手,把裝有鑰匙的錢包扔到少女胸部,然後那只上半身還活動自如的猴子拾起來放進了少女的口袋裡的吧?」
  「是這樣嗎?」
  狩矢贊同地點了點頭。如果這樣說,那麼這個少女的密室之謎便可以解開了。也就是說,兇手用什麼辦法騙開了少女的房門,將抱著猴子的少女推到樓下,然後自己又悄悄地用鑰匙鎖上房門走了出去,兇手來到院子裡,看到四下無人注意時,從柵欄外邊把裝有這把鑰匙的錢包扔到少女身邊,那只猴子拾起來,就塞進了少女的口袋裡。
  「那麼還是他殺了?」
  「反正我這樣認為。」
   
6

  第二天,狩矢向搜查一科科長進言。要求對此案從自殺和他殺兩條線索展開調查。
  「如果是自殺,就要有合乎自殺的背景和理由。少女和誰也無過深的交往,誰也不曾進過她的房間。當天,她的房間鑰匙也在,房間裡也沒有來過人的跡象。她經過了一年補習的生活,感到了考大學的厭倦,又碰巧那一天是一年決定性的考入京大的日子。第一天考試尚可,但也許因第二天失敗了。便抱著心愛的猴子從樓上跳下來,以告別這厭倦了的塵世。屍體的死亡狀態完全是當場墮死,周圍也未曾發現有可疑的足跡。」
  「那麼,如果是他殺的話,又怎麼解釋呢?」
  搜查一科科長不慌不忙地問道。
  「在目前,還不清楚她為什麼被殺,但如果某個人進去的話……」
  狩矢便把江夏冬子的假設對科長說了一遍。
  「而且,令人奇怪的是,那只猴子是拿著一隻不知什麼地方來的外國香煙墜下樓的。少女並不吸煙。一個鄰居是無人居住的空屋,另一個鄰居是雙職工,而且他們不吸煙,管理員吸煙,但只吸國產的『七星煙』。」
  「那會不會是管理員從誰的手中接過那種牌子的外國香煙呢?」
  「在管理員的房間中再沒有發現那種煙,而且在那段時間裡,他正與其他三名工作人員打掃衛生,有『不在現場證明』。」
  「那就是說,所謂他殺,只有猴子手中的外國煙、頭部著地和錢包這三個根據了?」
  「是的。」
  「不過,如果是他殺,還有兩點無法解釋。即必須殺死這個少女的動機和兇手如何走進這個十分謹慎的少女的房間的關鍵問題。」
  「是的。」
  「咱們分析一下都有哪些人可以進人她的房間吧!」
  「嗯。父母、親戚、戀人、鄰居,還有管理員……」
  「和她的親屬聯繫一下,看看最近有無來京都的人。戀人嘛,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管理員和鄰居又都有『不在現場證明』,你看怎麼辦呢?狩矢君。」
  科長似乎傾向于自殺。從他的分析來看,狩矢對堅待他殺的可能性也失去了信心。
  當天夜裡,狩矢下班回到了家中,妻子還沒睡,兒子已經躺下了。
  「他說考試通過了嗎?」
  狩矢問妻子。
  「啊,說了一下。」
  「是嘛!」
  狩矢走到兒子的房間去。
  兒子安詳地睡著。狩矢放下了心。
  第二天清早,兒子還沒起,狩矢便出了家門。
  在搜查總部,從上午十一點開始召開了緊急會議,在調查中,發現了與死了的少女有關的男人。
  這是一個叫橫川陽一的大學生。
  「他在高中時代與矢代夕子同一年級。住在一樓一○二室的叫藤村的女招待說,這個男人去過矢代夕子的房間。時間是發現少女屍體之前大約十五分鐘左右。這個叫藤村洋子的女招待說,她看見這個男的戴著一枚京大的校徽,他見藤村死死地盯著他,便解釋說自己與矢代夕子是高中時代的同學。因為藤村夜間去接客人,直到昨天夜裡才知道矢代夕子的死亡消息,便來報告。在搜查總部,警方拿出三張去年從M高中畢業、考入京都大學的男人的照片,藤村洋子一眼就認出了橫川陽一。」
  負責調查此案的刑警報告道。
  「橫川陽一去她那兒幹什麼?」
  狩矢一聽有了他殺的線索,便高度緊張地問道。
  「問過他本人,但並不太清楚,他好像只是喜歡她而已。據他講,從高中時代就喜歡矢代夕子,並希望能和她一起上大學而努力學習。還說,如果兩人都考上了大學,他就要求兩人正式確立戀愛關係。但因矢代夕子第一年落考,他等了一年。這次臨近考完試,他是關心她的考試情況而來看她。」
  「去她房間時的情況怎樣?」
  狩矢探出身子問道。
  「是的,我也問了。他說他摁了幾次門鈴,矢代夕子也沒有出來開門,便失望地回去了。也就是說他沒有見到死者。」
  「這可太奇怪了。當時她應該在屋裡呀!」
  「是的。她非常重視這次考試,從補習學校回來之後,一步也不離開房間的。」
  「但她為什麼不見他呢?她門上安著防盜鏈完全可以打開一條縫看看或說說話呀!」
  「這我就不清楚了。但據橫川陽一講,擔心硬敲門會引起她的反感,也許當時矢代夕子的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不想任何人來打擾她……」
  這位刑警似乎是牽強附會地解釋著。
  「這個大學生是頭一次來她房間嗎?」
  狩矢又叮問了一句。「是的。所以他才向公寓的住戶打聽矢代夕子的房間呢。」
  「那麼,從矢代夕子的房間中查到過他的指紋嗎?如果有,十有八九他是兇手!」
   
7

  經過調查,在矢代夕子的房間裡未發現橫川陽一的指紋。除了有幾處有矢代的指紋外,在電視機上有店員搬運時的指紋,參考書上有補習學校鄰座的同學的指紋,還有矢代父親的指紋。到處還可見到有猴子的指紋。在桌子和書架及家庭用品上面,也都帶有各個購入商店的送貨人員的指紋。但這些人的「不在現場證明」也都得到了證實。其中還有幾個無名的指紋,但經檢查,沒有一個是橫川陽一的。
  在再次召開的會議上,狩矢陳述了自己的意見。
  「但在大門外邊的門把手上也沒有陽一的指紋,這不太奇怪了嗎?如果陽一所說的是真話,夕子當時呆在屋裡悶悶不樂,不是沒聽到門鈴聲,就是討厭來人打擾而沒有理睬。在那之後,她便抱著猴子來到涼臺,從那兒跳了下去。即使是這樣,外邊的門把手上也應當有橫川的指紋。橫川自己不也是說他擰過門把手嗎?」
  「是的,橫川說他擰了擰門把手,發現上著鎖,便又摁了摁門鈴,也沒人回答。於是他認為屋裡沒人便回去了。」
  「夕子房門的內外門把手都被仔細地擦拭過了,沒有留下一個指紋。令人奇怪的是,她從學校考試回來後開門,進門後也應留下指紋,卻一個都沒有。」
  「那麼就是說,肯定有人在她死亡前後出入了她的房間。」
  小川助理警部說道。
  狩矢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殺的疑問更加濃重了。由於一直在外住宿,今天狩矢突然回了家。正好今天兒子也在家。
  「怎麼樣?你的考試成績不錯吧?」
  「啊,不怎麼樣!第一天感覺良好,第二天的英語可沒有把握。」
  「英語很難嗎?歷史呢?世界史呢?」
  「什麼?」
  「噢,不是世界史,日本史吧?反正第二天是考英語吧?」
  「哎呀,爸爸,您什麼也不知道。東京大學文科的第二次考試只有英語、國語、數學、社會學四門,而京都大學是三門呢!英語、國語、數學,沒有日本史和世界史!」
  「這可太奇怪了。我看了這次死的那個在京都大學的考生、叫矢代夕子的女孩的日記,說第一天還可以,但擔心第二天的英語。還說不能忘了法蘭西革命的章節。」
  狩矢因為忙,好久沒有和兒子長談了。
  「爸爸,您說的那個女孩不是在京都大學考試,是別的大學吧?有這樣的考生,在臨考試之前由於突然失去信心而改考別的大學的呢!」
  「不,不會的。在她的桌子上,還放著京都大學的准考證呢!還有一本寫著記事年表的單詞卡。」
  兒子不信似地眨了眨眼睛。
  「當然,統一的第一次考試,也有社會學和理科,也就有歷史,但第二次考試就不考歷史了。這個女孩是不是記錯了?」
  「嗯——倒是有人宣傳由於過分壓力而導致考生神志錯亂的……那法蘭西革命是怎麼回事?」
  狩矢問兒子。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發生在一七八九年的市民暴動,把國王路易十六和王妃們送上斷頭臺的事情。」
  「考慮用斷頭臺處以極刑的事情也不可思議吧?」
  狩矢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麼一個念頭來。
  這時,他突然記起其中的一張年事表被撕壞了的事情,他便對兒子說了。
  「爸爸,也許不是法蘭西革命那一節吧?如果您能說前一頁和後一頁的內容也許我會大致分析出是什麼科目來。」
  「好吧。那明天我調查後再給你打電話。」
  狩矢今天非常高興。由於公務繁忙他極少和兒子「對話」,但今天看來兒子已經成了一個大人了似的。
  第二天,狩矢便從搜查總部打來了電話。
  「是這樣的,破的卡片前一頁是『第一次奧地利被分割』;後一頁是『第一法蘭西共和國』。」
  「『第一次奧地利被分割』是在一七七二年;第一共和制是一七九一年,所以,這兩張卡片之間還是一七八九年的法蘭西革命呀!如果從前兩三頁開始,就是一七五六年的七年戰爭,一七六三年的巴黎條約,一七七二年的第一次奧地利分割、一七八九年的法蘭西革命、一七九二年的第一次法蘭西共和制、一七九三年的第二次奧地利被分割……大體上就是這麼個順序。」
  「對,是這樣。這張年表就是這個順序的。你記得真清楚。你的成績肯定不錯!」
  狩矢高興的稱讚道。
  「哈哈哈……我這兒就有那套年表呀!」
  兒子一邊笑著一邊掛上了電話。
  那張撕破的一頁是法蘭西革命,這一點弄清楚了。
  但它與少女之死有什麼聯繫卻不明白。而且,那張撕下去的紙片又去哪兒了呢?
   
8

  矢代夕子墮死事件的調查陷入了困境。
  究竟是他殺還是自殺,狩矢在焦急地思考著。
  他為了換一下心情,就又到了猴子那裡去了。此時,這只猴子在搜查一科的教室一角餵養著,精神也好多了,傷口恢復得也很快。
  「喂,小太鼓,你可是這個事件的唯一目擊者呀!你能告訴我們些什麼呢?」
  狩矢說著用手捅了一下這只猴子,它似乎惱怒地眥著牙吼叫著。
  「請不要這樣對待它,它很淘氣,神經又脆弱,一看到夕子小姐的裙子就發怒,它在拼命地尋找夕子小姐呢!」
  江夏冬子一抱起它,它便立刻安靜下來,還順從地閉上了眼睛。大概它最喜歡女性吧。
  狩矢警部呆呆地看著猴子,這時,外面突然一陣騷亂,原來是橋口部長闖了進來。
  「警部,橫川陽一服了安眠藥了!」
  「什麼?」
  狩矢猛地站起來,立刻飛奔出去。江夏冬子也把猴子一放追了出去。
  由於橫川陽一知道自己被懷疑是殺害夕子的兇手,便在自己的家中服了安眠藥。本來是無法搶救的事情,但正巧被來訪的一個朋友發現了。
  當狩矢警部和汪夏冬子法醫趕到時,他已經被救護車送到醫院去了。兩個人又連忙趕去醫院。在醫院搶救了兩個小時之後,才被告知橫川陽一己脫離了危險。
  「太好了,如果他死了,也許這次事件永遠都將是一個謎了……可以說是他把矢代夕子推下樓的了?」
  在醫院的走廊中等著。江夏冬子問狩矢。
  「不清楚。但如果他是兇手,似乎也符合事情的發展。他喜歡矢代夕子,並拼命學習考上了京都大學。但是,由於矢代夕子落考,打算等一年時間再表明自己的願望。考試結束了,他終於來找她,但卻被其冷落,一怒之下,便將其推下樓去。事件發生後,他如夢初醒,連忙關閉房門,並把鑰匙送回死屍的地方。」
  狩矢說著,看了一眼冬子。
  「他吸煙嗎?」
  冬子突然問道。
  「好像不吸煙,我也見過他幾次,沒有聞到他身上有煙草味,手指也不黃。」
  「猴子拿的是普通香煙嗎?會不會是一支在裡面夾了麻醉藥或是有什麼暗號的煙?」
  冬子認真地問道。
  「暗號……」
  狩矢微微笑了笑,然後翻了翻調查報告,告訴冬子說是普通的香煙。
  「如果他是兇手,那麼香煙之謎就無法解釋了。」
  冬子被狩矢笑得不好意思,便把頭扭向一邊。這時狩矢才注意到,冬子的睫毛長而美麗。
  過了一會兒,他們才得到了醫師的准許,去見橫川陽一。他的意識尚未完全清楚,但已能不停地講述自己自殺的理由,並說已寫好了遺書,並一再表示希望讓自己馬上死去。遺書在他的上衣口袋裡。內容大概就是,他不想殺死夕子,只是為再也見不到他朝思暮想的夕子而深感遺憾。
  「這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可是純粹浪漫的戀愛呀!要不就是為了洗清自己而進行的偽裝自殺?」
  在回京都府的路上冬子向狩矢發問道。
  「啊,那就不知道了……因為發現他的朋友說去看他的時候才無意發現的。所以,如果說他是偽裝自殺也不好下這個結論……」
   
9

  狩矢在府警總部的餐廳裡,見到了一個負責別的案件的朋友,叫三島的警部。似乎三島處理的案子也遇到了難題,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那是一個漆黑的夜裡,目擊者沒有看清楚全部的車牌號,僅有幾個數字,可供查詢的範圍太窄了。」
  一邊說著,三島一邊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和實物的車牌大小的圖樣,並在裡面寫上了「x七八九」的宇樣。其中的「x」,即指尚不知道的那個數字。當狩矢看到這個「x」時,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是一個「一」字。這只是他的一閃念。
  「喂,汽車肇事是什麼時候?」狩矢激動地大聲喊道。
  「三月四日夜裡九點左右呀!地點在東山大道……」
  「知道了!那個車牌號碼是一七八九!」
  「真的?」
  「我負責的一個案子中,有一個叫矢代夕子的女孩子,她常常在那個時間帶著一隻猴子散步,而且她看到了那輛車子的號碼。也許一般人對這個號碼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但她是個考試學生,為了通過考試正在拼命複習,因此她記歷史大事的年表非常清楚。這個號碼正好是法蘭西革命的一七八九年,所以她就記在了腦子裡。也許她正好看到了那輛肇事罪犯的車。她雖然慌慌張張地回到了公寓,但罪犯卻下了車,跟蹤她,看她去了哪棟公寓。第二天,罪犯再去那一帶打聽。矢代夕子平常帶猴子散步,這個習慣連小孩都知道,也許罪犯因此知道了她的住址。另一方面,矢代夕子回到公寓,想打電話報警,但三月四日、五日兩天都有考試——這對她來說關係重大一而且第二天的英語考試,早上還要早起,所以她不想因此而被警方叫去收集證詞影響了一年辛苦的決定性一天,打亂她的生活節奏。她打算在第二天一旦考試結束,馬上報警。因此,她怕忘了,便在日記本上寫上了。夜帶小太鼓散步。必須記住法蘭西革命的字樣。」
  狩矢把矢代夕子的事情詳細地說給了三島。
  「就是說,在我們接到報警之前,肇事的罪犯把那個姑娘推下樓摔死了?」
  三島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是的。當那個男人進到她的房間後,她也許馬上認出了就是肇事的罪犯。記著那天事件的汽車號碼的年表,就是『法蘭西革命』的卡片被撕破了,也許是她知道自己將會被殺,打算留下證據而緊緊地抓在手裡的。罪犯用力將她和懷裡抱著的猴子一塊兒推下了陽臺。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她被害的理由。當然我們也進行了調查,排除了有自殺的可能。」
  「那麼,那個自殺未遂的學生不是兇手了?」
  「那個學生不會開車,也沒有車呀!當時他去拜訪矢代夕子時,也許兇手正在房間裡,矢代夕子無法開門了。也許她知道敲門的是誰,想把撕下來的卡片送出去呢!」
  「好,這下我懂了。我將把汽車牌號為『一七八九』的全部進行檢查。如果車體上帶有死者痕跡,就證明了車主是兇手。這樣一來,抓住兇手只是時間問題。」
  三島興奮地連飯也沒吃就奔出了餐廳。
  狩矢也十分激動。如果抓住了肇事犯,那麼也就等於抓住了殺矢代夕子的兇手了。為此,他開始進行各方面的準備。首先是那個在矢代夕子家中發現的不知是何人的幾個指紋。在她的房間裡,除了她本人的指紋外,在冰箱和電視機上也沾有電器商店的店員指紋。在書箱和鞋箱上,也有家具店和運送店店員的指紋。在電燈罩上,還有前一個住戶的指紋,唯獨她和那個受懷疑的大學生橫川陽一的指紋、鄰居的指紋都被抹去了,但卻留下了幾個不知是什麼人的指紋。如果其中有肇事罪犯的指紋,此案就可結束,除此再無有力的證據了。
  看到狩矢警部興致勃勃的樣子,江夏冬子從旁邊趕了過來。「好像有了什麼眉目了吧?」
  「嗯,今天我見到了三島警部……」
  於是,狩矢便頗為得意地把自己的假定說給了她。
  聽罷後,江夏冬子也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我也這麼認為『法蘭西革命』的數字,就意昧著抓住兇手,並將其送上斷頭臺。」
  但後來她又歪著頭想了一下:
  「可為什麼矢代夕子讓那個男人進了房間的呢?她可是個相當謹慎的女孩子呀!對初次見面的男人都掛著防盜鏈說話,更何況她認出那是肇事犯呢!」
  「是的。這是個難以解開的謎。她和管理員說話時都掛著防盜鏈,那為什麼此時卻卸了下來呢?」
  「會不會是兇手謊稱他是百貨店店員,送來了大件貨物而騙開門的呢?」
  冬子一邊想著自己有過類似的經歷一邊問道。
  「不會的,在那種情況下,她也常常讓店員把東西放下,然後自己再搬進去的。」
  狩矢臉上剛才的高興勁兒都消失了。
  「對不起,讓我再好好考慮一下吧。」
  冬子儘量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並對狩矢歉意地行了個禮。
  l0
  汽車肇事犯查到了。他是住在市內伏見區的私立幼兒園園長,一個叫松枝光一的四十七歲的男人。
  當警方從發現了他隱藏起來的車子上的破損部位、死者沾上的痕跡和輪胎擦傷等幾處證據後,松枝才哆哆嗦嗦地承認了犯罪經過。
  「我撞人逃離現場是有錯的,可對方也有責任。他不顧信號突然奔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我見他當時站在道邊擤鼻涕,心想沒有事兒,誰料到他會突然朝前跑過來,當時的信號已經是綠了嘛!我對信號十分注意,因我常常這樣教育幼兒園的孩子。」
  松枝拼命地為自己辯護。
  「那麼,當時為什麼不來報警?」
  狩矢問道。
  「那、那……當時我確實嚇壞了。」
  「當時嚇壞了,可第二天還來得及呀!」
  警方對此事的調查,松枝在當天夜裡一家夜總會喝酒時就知道了。
  此事調查完畢,接下來又對他進行了關於矢代夕子被害案件的調查。
  來到狩矢面前的松枝,只承認了汽車肇事事件,但一口否認了知道叫矢代夕子的姑娘。
  狩矢把矢代夕子的日記本打開,放在了松枝面前。
  「在這個本子的封面上,有你的右手食指指紋。你說你不認識,也沒有見過矢代夕子,可你的指紋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房間裡的日記本上?她可是個謹慎的姑娘,連和管理人員說話都掛著防盜鏈呀!你是不是在檢查她在日記本中寫沒有寫上你的事呀?」
  這唯一的指紋雖然極薄且不清晰,但這對他來說,卻是一件十分致命的證據。但是,這個松枝胡亂翻了一下這本日記,「啪」的一下抓在手裡說道:
  「我不記得了,但我現在想起來了。幾天前,我向一個姑娘在東山大街打聽道兒,當時那個姑娘就把這本日記本放在我的車蓋上,給我畫了一張阜圖。那個姑娘就是矢代小姐。也許我的指紋就是當時留下的吧。今天你們拿來這個日記本,就說我是殺人兇手,這可太武斷了!」
  正在這時,冬子抱著那只猴子走了進來。
  那只猴子發出了一陣哀鳴的聲音,但松枝仍然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
  「而且,你們說她是個十分謹慎的姑娘,那為什麼她還會把我放進屋裡?」
  松枝所說的正是狩矢的弱點。
  正在這時,那只猴子突然從冬子的懷中掙脫出來,迅速地把手伸進了松枝的上衣口袋裡,並抓出了一件什麼東西。
  這是一張細長的白紙和一粒花生米。
  冬子追上去,拽過了猴子的手。
  她把猴子爪子裡的東西拿過來,放在了狩矢面前。
  「警部,正是那塊寫著法蘭西革命年表的筆記本紙。是她死前撕下來交給猴子的。也許是松枝從猴子手中搶過來,放進了自己上衣口袋的。」
  狩矢取過來,與矢代夕子的筆記本一對,正好對上了。
  松枝的臉色大變。
  冬子像追問般地問道:
  「你是在她去考試期間,把猴子騙出來。從涼臺下邊讓猴子看到你的誘餌。然後等她回來時,說在大街上撿到了一隻迷路的猴子,並騙她說打聽到它主人的地址就趕緊送了回來。矢代夕子十分高興,放心地鬆開了鏈子,讓你進了房間。這就是你為什麼能順利地進入到這個十分慎重的姑娘屋中的唯一理由。在你的上衣口袋裡,裝著用來誘騙猴子的花生米。衣服上不是還沾著猴子的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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