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致死坐席 | 上頁 下頁 | |
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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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第三學期剛剛開始的寒冷季節①,坐在教室北牆最角落的弦間,一到所期待的下課時間便跑到窗戶邊去曬太陽。在陰冷處凍僵的身體被這溫暖的陽光一曬,慢慢地變得柔軟舒展起來。 【①日本學校為春季招生、升級。】 雖然休息時間僅為五分鐘,但也能痛快享受一番。為了再次到寒冷的教室聽講漫長的授課,所以必須儘量將太陽光積蓄在體內。正當弦間舒暢得昏昏欲睡時,突然被人猛然推倒了。當時他毫無準備,直梆梆地向前栽去,額頭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他頓時眼冒金花,一時難以動彈。 「這是我的地方,滾開!」 弦間被人踩在腳下,像青蛙一樣趴在地上,還遭到陣陣辱駡。他轉臉朝那叫駡聲方向一看,方知是叫做鮫島的頭目帶著幾個幫兇圍攏著他。弦間明白,可能是在什麼地方惹怒了他們。 鮫島是在調皮鬼雲集的班級中最粗暴的,不光同年級的同學,就連高年級的也要讓他三分。 憎恨鮫島的高年級同學曾在放學途中準備教訓他一番,結果他從懷中拔出隱藏的小刀左右衝刺,反倒追打逃跑的高年級學生了。 自從這件事發生以後,鮫島便成了全校的霸主,老師拿他也束手無策。 那塊太陽地是鮫島的專座,插班來的弦間因不知道而佔用了。 弦間戰戰兢兢地想爬起來,可鮫島的腳踏踏實實地踩著他。鮫島已是中學生的體格了,而提早上學的弦間在班中則是最弱小的。最小的被最大的踩住,弦間的身子一點也不能動彈。 「對不起,對不起!」 鮫島一邊嘲笑道歉的弦間,一邊命令其他小幫兇: 「罰這小子,給他『解剖』!」 弦間拼命抵抗,但終究不敵他們,下半身被剝光了。 「瞧,是個小玩藝兒!」 屈辱和羞恥湧上了弦間心頭,鮫島一夥正嘲笑他那尚未成熟的男性標誌。班裡的同學也跟著起哄,教室裡一片狂笑聲。旁邊還有和絃間一起插到這班來的同學,他們若不笑,就有可能遭到同樣的厄運。 班裡有一半是女生。弦間把那時的仇恨銘記在心,他的專座構思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然而,他越是想坐上那頭等座位,那座位就越離他而去。之後,高中也是二流學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進入了二流大學,留了一年級,好不容易畢業了,但又找不到工作。應報紙上的招聘廣告,他幹上了推銷員、保險外勤員、夜總會服務員等近十種職業。赴美前最後就職的那家飯店,也是應報紙廣告之聘而去的。 那一時期他常被解雇,別說頭等座位,就是一般座位他也坐不上。例如在上班的電車上他就很難找到座位,去電影院也總是站著看,偶爾也預定票子,可屢嘗「客滿」的閉門羹。 弦間已習慣於失業了,他悟出了人生多失業的哲理。可習慣終歸是習慣,並不是心甘情願,失業斷然不是件快事。 失業不斷的弦間有一樣始終沒有失業,那就是女人。奇怪得很,他從未在女人那裡失業過。 可能是他那天生的寄生才能喚起了女子母性的本能,女人總是對他慷慨解囊,甚至奉獻身體。他總以有個無償的庇護傘而沾沾自喜。 得到女性的庇護始於被鮫島「解剖」的時候。 班裡有位少女叫川島桃枝,是班長,她在全班的狂笑中指責鮫島欺辱弱小同學是卑鄙行為。桃枝是市里大人物的女兒,學習、體育都出類拔萃,長得也很美麗,被譽為學校的公主。天不怕地不怕的鮫島只對她另眼相看。 自那以後,川島桃枝經常招呼弦間,就是老師養好傷,弦間回到原來的班級以後,她還是主動接近弦間,令其他同學羡慕不已。 弦間朦朧地認識到:女人並不是頭等座位,但也許女人能給自己帶來坐到頭等座位的票子。這種意識在弦間頭腦中不斷膨脹。 經常能尋覓到女人可謂是男子的好福氣,然而弦間反倒因不必發愁找不到女人而被寵壞了。男人從女人那裡索取金錢是男人卑俗的表現,說明這男人奮鬥目標的低下。 可弦間並不認為這是卑俗的表現和目標的低下。如果說低下的話,那只是獵取的女人低下。 在美國他一帆風順,但是,與其說是他把女人作為獵物,倒不如說他是賣身于女人。不管對方是多麼有身份的女人,都不能成為他的獵物。弦間以歸國為契機決定瞄上新靶子,那箭頭已經靠近後町那美了。 2 弦間著手調查後町那美的身份了。他很注意那美與墨倉高道的關係。從那美的年齡和絲毫未沾染世俗的天真來看,她不會是墨倉高道的情人。然而,女人的偽裝是很高明的,不核實清楚便放心不下。 那美在臨分手時給他留下的住址是澀谷區松濤的清靜地帶,那地方雖處市中心,但鬧中有靜,充滿著富翁的上流氣息。那高級住宅猶如主人的經濟實力和社會地位似的競相矗立。其中有一處住宅,並不能說特別豪華,但庭園綽綽,花木繁茂,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的別邸,但見門口掛有「後町」字樣的名牌。 正巧酒坊的推銷員騎自行車來到這裡,弦間便叫住了他,問道: 「這是後町的住宅嗎?」 「是的。」 推銷員停住車子,轉過了長滿粉刺的臉。 「女子大學的那美小姐就住在這裡吧!」 「喲,名字我倒不清楚,但這裡有位漂亮的小姐。」 「後町是什麼職業?」 「職業?」推銷員意味深長地說道,「你幹嗎要打聽這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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