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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這句話讓與文字為伍的作家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

  由於由紀子打電話來,使得克彥油然產生一股力量。想與自己對抗,必須擁有強大的力量才行。力量不足,立即就會熄火。現在他獲得了由紀子的能量補充,煉獄中的囚犯搖身一變,成為不屈不撓的工作者。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這一點符合古海的意圖。

  為了與由紀子見面,無論如何,必須克服工作的瓶頸。由紀子說自己的人生是為了克彥而準備的,他現在也必須為了與她見面而工作。

  下次與由紀子見面時該怎麼做呢?她說,在內心深處結合在一起,性愛就不是那麼重要。可是,他總覺得不能就此做罷。雖說不可以在意性事,他還是無法不在意。下一次與她約會時,要邀她上旅館也不會很困難,困難是在後頭。總不能在旅館的密室中,光是面對面喝酒而已。孤男寡女在旅館房間幽會,歸根究底還是為了享受魚水之歡。

  到了那種程度,想要往回走,也已不可能了。男女之間的關係如同閱讀一本書,必須從上次看到了那一頁起,繼續讀下去。雖然如此,克彥還擔心能否始終避免面對性之一事,持續純精神的友誼。就算下一次能夠避開,遲早總會面臨到這個問題。

  由紀子現在說,兩人的相遇是註定的「命運」,可是天曉得她什麼時候還會遇到更年輕,具有無限可能性的「另一場註定的命運」?到了那個時候,說不定她對他連看都不看一眼。若想印上戳記,就必須趁現在,而且越快越好。不能回避即將面對的問題。

  克彥心中油然產生一股悲壯感,對下次的幽會突然覺得不再那麼興奮,而被必須去突擊堅不可破的城堡那種緊張的心情所取代。他到了五十二歲才知道,相思相愛的戀情也橫亙著這種障礙。阻礙戀情的各種障礙通常是發生在兩人結合之後。姑且不論單戀的情況,彼此相愛,若是受到外來的阻擾,很容易演變為兩地相思、私奔、殉情或各式各樣的悲劇。就算純精神友誼的關係,也會受到外來的阻擾。

  雖然兩人彼此需要相互信賴,目前也沒有阻礙兩人發展關係的因素(倫理及道德觀除外),但妨礙的因素很少存在於兩人,特別是男人之中。就算障礙本身並不罕見,但很少有女性會傾心于無用的男人。不!這麼說還不對,應該說比以前還更不會傾心于無用的男人。

  而且,從她成熟的情況來推測,應該已經接受過男人的洗禮。一個已經瞭解性愛是什麼的成年女性,如何會從沒有什麼優點、無用的男人身上找到註定的「命運」呢?難道說,這就是註定的命運?命運這個令人覺得無力形容的字眼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夠使用的。但克彥覺得由紀子對自己的傾心真的是註定的命運。

  他很想鞏固這個命運的基礎。

  § 戀愛的起動機

  一

  翌日黃昏,克彥已經完成了五十張稿子的短篇小說。兩天,而且是從第一天下午才開始撰稿,到了翌日傍晚,就一口氣地寫好了一篇短篇小說。構思小說情節也包括在這段時間之內。所以,對克彥來講,寫作的時間算是相當快。雖然很快就脫稿,但克彥覺得這篇文章寫得非常不錯,是他足以自負的作品。

  克彥松了一口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他心想,會不會是由紀子打來的?他飛也似地沖向電話旁拿起話筒,耳際響起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的大作家,最近怎麼都沒看到你的人影?我的店快要倒了!」那女人撒嬌地說道。

  「唔!明美啊!找我有什麼事?」

  「你就這樣子跟我打招呼啊!怎麼最近都不來捧場,是不是把我忘了?」

  「最近我很忙!」

  「我常常在報章、雜誌上看到你的名字,所以我曉得你很忙。不過啊,你總得露個面,讓我看一看呀!聽說你常常去逛銀座。」

  「我是想去你那裡啦!但是對方做東,我總不能硬要對方到你那邊捧場。」

  「你說的是什麼話!你只要說,我想去明美那裡,不就得了嗎!你這個人真無情!」

  「好啦!過幾天我會去走走。」

  「過幾天是什麼時候?我快沒辦法忍耐了。要是你把我甩在一邊,別怪我去找別的男人喲!」話筒傳來對方的鬧彆扭的聲音。

  她在銀座八丁目開了一家名叫「明美」的小酒吧,和克彥是多年的好朋友。簡單地說,就那種玩成人遊戲的朋友。心血來潮時,兩人也會不時地上旅館。她是一個個性爽朗的女性,與她在一起,不會有拘束感。

  克彥突然想起一件事,就說:「那我們明天下午兩、三點見面,怎麼樣?」

  「明天?這會兒怎麼又那麼急啦?」

  「我明天下午兩、三點才有空,傍晚我和一個人見過面之後,晚上就到你店裡捧場。」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要展開一段午後的戀情嗎?」

  「那要看你方不方便囉!我只是因為我們好久不見,想和你重溫一下舊誼。」

  「我被你丟在一旁,身體早就涼透了。」

  「你不缺讓你取暖的人。」

  「我可沒那個閒工夫。」

  「不跟你多說了,這次就饒了你。」

  「好吧!我明天就抽個空和你見面。要是錯過這次機會,以後要和你見面可就難啦!你說個時間、地點吧!」

  克彥想在與由紀子見面之前,藉由明美的身體來「起動」。他已和明美那麼熟識,不會有失敗之虞。因為他不瞭解由紀子的地方還很多,身體就會靦腆,不聽使喚。因此,他想用熟悉的女體來去除自己身體的靦腆。然後靠著那股餘勢,一口氣在由紀子身上印上戳記。

  克彥內心中也不是沒有道德觀。要是那兩名女性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一定會非常忿怒,他也會同時失去她們兩個人。可是,除了這個方法,他已找不著出路了。

  他和明美是老朋友,而且她是個風塵中的女子,和她交往的男人不會只有他一人。在此之際,為了他命中註定的女性,必須取得明美的合作。

  克彥任意編著理由,想說服自己。他和由紀子約在下午六點見面。明美可以在八點之前到達店裡。她在六點要上美容院,這段時間就騰了出來。

  如果說由紀子是正式上演的戲碼,明美就是非常合適的「正式節目前的墊場戲」。翌日下午,克彥依約前往旅館的會客廳,只見明美已經坐在那兒等候。她把頭髮隨意地攏在後腦勺,然後系上一條發帶,臉上不施脂粉,身穿一件輕便寬大的褲子,搭配上一件罩衫,看起來非常素雅。她這一身打扮,就算站在菜市場內,也不會顯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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