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森村誠一 > 東京空港殺人案 | 上頁 下頁
六七


  7

  一天,大竹美和送走丈夫後,便換上外出服裝,急急匆匆地走出玄關。那是十二月初的某日。

  輪到值班監視的橫渡警官與十君警官,顯得異常激動起來。就在判斷大竹美和可能要喊出租車的一刹那間,十君警官搶先來到大路,坐在一輛出租車裡等待時機。最初,出租車駕駛員滿臉不快,當看到十君警官出示的警察證件後,只得無可奈何地點點頭。一切正如十君警官預料的那樣,來到大街上的大竹美和喊了一輛出租車。她側身轉過臉望了一眼背後,爾後放心地乘入出租車,她擔心被人跟蹤。

  「好,跟著前邊那輛出租車,絕對不能讓它跑掉!」

  司機高度集中注意力,箭一般地尾隨追了上去。出租車與警官之間,是犬與猿的關係。一旦聯手跟蹤罪犯,犬猿之間的配合相當默契。如果遇上經營者駕駛的社會車輛,即便協助警方迫捕,可由於駕駛技術與出租車司機相距甚遠,不是在途中迷路,就是被前面的車輛察覺。

  大概是警惕被人跟蹤,大竹美和乘坐的那輛出租車,在世田谷區裡迷路似地橫衝直撞。途中,她一連換上兩輛出租車。最後,駛入多摩川附近的泊江新村。

  大竹美和下車後,沒有再喊出租車,徑直朝新村裡走去,好像是此次外出的最後目的地。

  她走入某幢住宅大門上到二樓。只見房門晃了一下,大竹美和側身進入房間後「啪」關上了房門。

  從一樓信箱欄分析,那家主人是川野君。

  警官決定在樓下等候,見機行事。

  「我們也一起進去,怎麼樣?」

  十君警官望了一下手錶,徵求橫渡警官的意見。自大竹美和進入那家後,已經過去三十分鐘時間了。由於這是國家出資建造的新村六層樓住宅,沒有後門。

  「好呀。」橫渡警官答道。

  回答的語氣裡,似乎猶豫不決。沒有搜查證、逮捕證以及其他所需證件,警察是不可以隨便進出民房的。否則,被指控為私闖民宅罪。

  「那房間裡,應該能找到我們需要的線索。一旦她出來,就再也抓不住證據了。我倆模仿推銷員,進房間窺視一下就出來好嗎?」

  十君警官態度非常堅決。平時,一對對戀人進入情人賓館房間做愛前,先要花上三十分鐘的時間淋浴。純粹為做愛去情人賓館的罪犯,未必注重保持現場。故爾,只要當場抓住他們拍成照片,就可以得到無法抵賴的證據。

  可現在,他們所處的環境有所不同。現場,是新村住宅的房間裡。只要保持不了現場,就難以得到有力的證據。再這樣無休止地呆下去,時機將很快流逝。這個新村住宅,由於大竹美和出現在警方的跟蹤線上,第一次變成搜查對象。

  「好,闖一下試試看。」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橫渡警官終於下定決心。他也覺得大竹美和拜訪新村的川野君,決不是單純地走親訪友。一定是幹什麼,從她一路上不時換乘出租車,其目的是警惕背後的尾巴。可見,其中必有文章。

  大竹美和進去的那家房門上,掛有川野的姓氏標牌,兩位便衣警官按了一下門鈴。

  鈴聲響了,房間裡傳出有人朝門背後走來的聲音。忽然,門開了。

  「哪一位?」

  中年女子毫無戒備地站在房門的內側。臉朝兩位陌生人問道,說時遲那時快,其中一位陌生人在告知身份之前,已經迅速擠到房間裡邊,敏捷地朝整個房間環視了一眼。內外房間的隔斷,呈敞開狀態。整個房間,一覽無餘,一目了然。大竹美和在外面這間不到十平方米的房間裡,與另一個人在一起。

  雖橫渡警官和十君警官與大竹美和毫不相識,可她一眼就識破了來訪者是何人。

  「啊!」

  她輕輕地驚叫一聲,呆穀木瓜地望著門口。兩隻手緊緊地抱住懷裡的小孩。

  「大竹美和,不,應該叫你真壁美和。夫人,您懷中的小孩是誰的?」

  聽警官這麼一問,大竹美和懷抱小孩的雙手抱得更緊了。出生還不到一年的嬰兒,臉盤和五官長得與大竹美和一模一樣。

  8

  懷抱嬰兒的大竹美和,主動向警官坦白了自己的罪行。

  「殺害養父大竹義明的是我,最愛養父大竹義明的也是我。在這塊土地上,令我最尊敬的就是他。在我孩提時代,他將我的生身父母拋棄在冰天雪地裡。那情景,至今還深深地銘刻在我的記憶裡。

  不過,我並沒有因此怨恨過他,在與養父朝夕相處、相依為命的歲月裡,使我深深地愛上了慈父般的他。不用說,幼時的記憶如同痊癒的傷口一樣,早就被我置於腦後。

  在我上大學那年,養父把這些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給我聽。我為他坦蕩的胸懷,由衷地敬佩和感動,對他當時的行為和舉措,我沒有責難和怨恨,我理解他是為了救更多能行走的人。當時,他的壯舉是十分孤立的。我不止一次地為他流過淚,為他感動。聽了他的敘述,我更愛他了。

  我與小室安彥相識,是在大學讀二年級的一個夏天。那是他第一次隨養父到我家來玩,我們就這樣相識了。由於我跟他非常投緣,因此他常來我家玩。有時候,還邀我在外面與他幽會,男女間相愛,不需要說什麼理由。不知不覺的,我戀上了小室安彥。隨著愛情的升溫,我與他越過了未婚男女間的最後防線,偷吃了禁果。

  記得那是他從阿拉斯加出差回來的時候,據他說他在出差的地方駕車撞死了烏托尼依的兒子。為此,他內心痛苦萬分,後悔不已,他跟我說,烏托尼依的兒子突然出現在他的車前,以致刹車不及、釀成慘禍。在當地法庭上,公司使用鉅款了結這起民事糾紛。但不管怎麼說,畢竟奪去了一條人命,他說,心裡一直感到不安。

  也許為了逃避痛苦的現實,或許在這種時候特別需要異性的安慰,當時,他那熾熱的眼光望著我,百般地求我。當時,能讓他暫時忘掉煩惱與痛苦的,除我以外沒有第二個人。不,即便沒有那次事故,即便他沒有那樣苦苦地求我,而我最愛的除了他還是他。只要他需要,我隨時都會順從、滿足他。

  也就是那一次,我與他之間發生了性愛關係。很快,愛的結晶也隨之降臨人間。就是這個可愛的嬰兒,他叫安男。我妊娠六個月後,向父親公開了這個秘密,原以為他會原諒我,答應我與小室安彥的婚事。可出乎意料,他惱羞成怒,暴跳如雷,一定要我把孩子打掉。

  他說,我的結婚對象絕不可能是小室安彥。他還說,血與血之間的交流,家與家之間的交流,必須把最好的子孫傳到下一代。為了我的幸福,從某種意義上說,擇偶對象必須遠遠超過小室安彥。他就是我現在的丈夫,真壁慎一郎。

  無論養父怎麼憤怒,我已懷孕六個月,不能不顧自己的母愛去墮胎。

  隨著時間的消逝,我始終在養父面前保持沉默。只有沉默,才是我堅強的防線。無論他怎麼反對,我也不能墮胎。不管怎麼說,孩子是無辜的。況且,我無論如何要生下小室安彥的後代。

  幸虧我懷孕的症狀,不是很明顯。六個月的身孕,竟能瞞過父親的眼睛。

  可我與小室安彥之間的結婚,他卻無論如何不允許。他認為小室安彥確實是一個優秀的人才,但不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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