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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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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雄剛說完,田村便拍著他的肩膀喊道:「不錯,英雄所見略同!手槍、褲子、皮帶上的金屬搭絆,那全是別人佈置的。絕對不會是黑池。他不會在這裡自殺。」 田村十分武斷,龍雄望著他的面孔問道:「有什麼切實的根據嗎?」 「所謂根據便是操縱黑池的舟阪英明。」 「什麼意思?」 田村滿吉沒有立即回答,吸著香煙,將身子轉向湖面。湖水在林隙樹縫之間,發出幽暗的白光。 「我去了一趟九州島。」田村撥轉了話鋒。 「聽說了,去採訪貪污案的事吧?」 「什麼貪污案,只是遁詞罷了。」田村低聲笑了笑,「我去九州島,告訴你吧,是為了調查舟阪英明的身世。」 「咦?舟阪是九州島人嗎?」 「不是,這個人來歷不明。聽說他本來是韓國人。」 「你說什麼?」 「我去九州島的博德,向一個韓國人的團體作了調查。」 2 「天黑了,下山吧。」田村說道,「反正今晚回不了東京,就在大町住一晚吧。我有許多話要跟你說,到了旅館再慢慢談吧。」 湖光漸暗,朦朧之中顯得夜色沉沉。林子裡更加幽黯了。不如趁早走出去,免得迷路。 下了山便是一個村落。在路上可以望見有的人家,正在半明不暗的燈光下吃晚飯。路的另一頭,向西走去,通到鹿島槍岳的登山口。 在村邊一戶低矮的農家前,有個老婦背著娃娃站著。 「晚安。」 老婦看著龍雄和田村走過來,在黑黝黝的房檐下打招呼說。 「晚安。伯母有事嗎?」 田村停住腳步,老婦走近兩三步問道:「你們是電力公司的嗎?」 「不是。有什麼事嗎?」 「五、六天前有電工進入山裡來,所以我問一聲。他們說最近要架高壓線哩。」 「噢,我們不是。」 田村說完,仍舊走自己的路。拐過下坡路,能看見築場車站的燈光。小小的湖面上,帶著清幽的暮靄,微微泛著白色。他們兩人在大町的旅館裡下榻,吃了一頓誤了辰光的晚飯。 「方才在山上講的事,我還想聽你接著講下去呢。」龍雄帶著央求的口吻說道。 田村剛洗完澡進來,滿面紅光。 「好,我正想接著講呢。」他在眼鏡上哈一口氣,重新把它戴好。 「你說舟阪英明是韓國人,真出乎我意料之外。你怎麼查出來的?」龍雄刨根問底。 「是從其它右翼團體打聽得來的,不是我問來的。」 「不是你問來的?哦,這麼說,你已經不是孤軍作戰了?」 龍雄凝目望著田村的臉,田村眼裡微露歉意地笑著。 「我一個人實在進行不下去了。首先,不能隨意行動,常要派我去搞別的事。不得已之下,只好向部主任和盤托出。部主任一聽,發了一頓子火。於是給我配備幾個人,組成小組。這個你可別見怪。」 龍雄也聽說過,報社近來發表獨家新聞,做法與過去不同,不是採取個人行動,而是由小組協同進行。龍雄盯著田村洗澡後汗涔涔的臉,心裡想,田村的功名心難道竟在這個組織力量面前甘拜下風了嗎? 「偵破組還不知道這樁案子同舟阪英明有關。我們的方針是,始終由本社暗中獨家採訪。這是不在話下的。掌握了這麼許多線索,再洩露給別的報社,那怎麼甘願呢。有人提出要把舟阪的事向當局報告,我是竭力反對。」 聽起來,田村好像不服輸,但也許是為了向龍雄作辯解的一種姿態。不管怎樣,龍雄知道報社已經出動了組織的力量就是了。 龍雄思想上有種抵觸,單是對田村一個人,就不會有這種情緒。他擔心報社這股勁風會席捲一切。新聞力量是迅疾而橫暴的,剎那間在他心頭上掠過一道陰影,龍雄為之黯然失神。——他在為上崎繪津子而兀自擔憂。 *** 「舟阪是韓國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龍雄又接著往下問。 「我去九州島的博德作了調查。博德那裡有韓國人的團體。根據與舟阪意見不合的另一右翼組織的情報,舟阪生於全羅北道群山,名叫金泰明。說他年輕時來到博德,在玄洋社【注:一八八一年創立於九州島福岡的右翼團體,一九四六年解散。】派的某人手下做事。他受到了感化,或者說嘗到了甜頭,所以到東京以後,就靠右翼發跡,成為新興勢力。因此,我特別跑到九州島去調查。這回是受到部主任和副主任的鼓勵,堂而皇之來出差的。」田村洋洋得意地說道。 「那麼你查清楚了沒有?」 「還沒有。」田村搖搖頭,「我在博德待了四天。韓國人當中誰也不認識他。與玄洋社有關的人裡,也沒有找到線索。」 「他真的是韓國人嗎?」 「我認為有可能是。」田村說道,「舟阪英明今年四十多歲。假定他十五、六歲的時候改用日本名字,那已經是在二十五年前的事了。這中間打過一次仗。所以,事到如今,誰都不清楚了。」 「那麼,與他作對的右翼勢力,應該深知他的底細吧?」 「同行最知根底,相互間專門打聽對方的隱私。憑這一點,我以為舟阪可能是韓國人。」 「哪一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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