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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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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村為了裝樣子,從口袋裡掏出紙筆。方才胡謅的一席話,連自己也覺得頗為巧妙。既找到了藉口,還打了個埋伏。 「誰說我率年輕人到這裡來的?沒有的事!我是隻身一個人來的。」舟阪的語調仍舊喑啞,很平板。 「是嗎?那就奇怪了。我的確是這樣聽說的。」 對方想金蟬脫殼了。田村用鉛筆頭點著面頰,這是他每逢在人面前佯裝時的常態。 「聽說的?哪裡聽來的?」舟阪不動聲色地詰問。 「在東京時,我曾去府上拜訪過。」田村回答說。 「你誤會了。那是說說的。」舟阪支吾其詞地說道。 田村一時言拙,不知再問什麼。對方矢口否認,田村當然有辦法追問下去,但他感到時機還不成熟,不能讓對方摸清自己的來意。攤牌還是下一步的事。 「閣下在此間逗留,有何目的?」 慣常也有這樣問的,但田村意識到可以由此一步一步逼近問題的核心。不過,未免太有點單刀直入,顯得幼稚,不夠老練精到。 「休養。」舟阪一句話就頂了回來。 「不是很忙嗎?」 話裡自有弦外之音,舟阪英明卻絲毫不為所動。 「嗯。」鼻子裡這麼哼了一聲。 留神看過去,舟阪的目光緊盯住自己的眉心,一雙眼睛灼灼逼人。因為坐在沙發裡,微俯著頭,讓人看不出眼珠,只是向上翻著眼白,從額頭上直射了過來。眼光凝定,動也不動。 田村禁不住脖頸縮了縮,感到不寒而慄。驀地如夢方醒,意識到坐在面前的是什麼人。方才那種從容不迫的心情陡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田村不免有些狼狽,尤其把自己安置在這間客廳裡,不知怎的,頓時感到局促不安起來。臉上汗水直流,便故意看了一下手錶,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道:「那麼就此告辭了。百……百忙之中前來打擾,抱歉之至。」 一張紙片落到地板上,他忙俯身去拾。 黑衣人拉好褲裙,站起身來,只簡短地「嗯」了一聲。 田村鞠了躬剛要出去,腳上一隻拖鞋脫落了下來。 「喂!」喑啞的嗓音叫住田村,「我同意恢復修身課。你既然特地從東京追到這裡來,我就乾脆把意見告訴你吧。」 「是。」 田村滿頭大汗地走了出去。聽到身後舟阪英明在哈哈大笑。 到了走廊,穿立領服的山崎總管站在暗處,兩隻大眼睛望著田村的後影。不知什麼緣故,田村覺得這個人很可怖。 *** 田村走到宇治山田車站。 同舟阪英明的較量,不覺竟吃了敗仗。這是自己過於輕敵了。碰到對手,他有種恐懼之感,這是以前所沒遇到過的。 可是,田村絲毫也不退縮。他想,「走著瞧,遲早要逮住你的狐狸尾巴。」走在藍天驕陽之下,田村倏地又精神抖擻起來。 在火車站,他給通訊組打了個電話去道謝。 「噢,田村先生嗎?」 電話聽筒裡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和昨夜不同,聲音清朗。 「昨晚多謝你了,我現在就要回東京去。」田村告訴他說。 「事情辦完了嗎?」 「啊,這還要多謝你。」口裡這麼回答,心中卻甚感委屈。 「你去過旭波莊了吧?」通訊員奇怪地叮問了一句。 「去過了。」 電話裡稍微沉默了片刻。 「那麼,有件事想當面同你談一下。你這電話現在是在什麼地方打的?」 田村說在火車站前,對方便叫田村在原地等一下,說馬上就來,於是便丟下電話。 不到十分鐘,通訊員頂著太陽,騎自行車趕來。他有些禿頂,額角上佈滿了汗珠。 「我是青山。」一邊拿手巾擦汗,一邊說道。田村重新道謝一番,兩人便走進一家小餐館,裡面空蕩蕩的,一個顧客也沒有。 「你來旭波莊,是會一個姓舟阪的客人吧?」青山當即開門見山地問道。 「不錯,你有什麼事嗎?」 田村熱切地等對方開口,心裡巴望著,或許從他這裡能得到些線索也未可知。 「不,沒有什麼特別了不得的事。事情是這樣,三、四天前,××大臣在那家旅館下榻,我便去採訪。來參拜神宮的要人很多,在這裡工作,這類雜事也就不少。」青山通訊員微微苦笑一下,「當時我看到一個人。五短身材,留著和尚頭,四十來歲的樣子,是舟阪吧?」 「對,對,就是他。」 「果真是他!我不知他姓什麼,所以昨晚上也就沒有留心。這是個什麼人?」 青山大約是想問,田村特地從總社跑來,要見的究竟是怎麼一個人物。這可能是青山出於職務上的一種熱心。 田村猶豫了一陣才說道:「是個右翼組織的頭目。」 「唔?是為了什麼案子才來追查的嗎?」青山瞪大了眼睛問道。 「不,沒什麼事兒,只是見見他而已。你要談的是關於他的事嗎?」 中年的通訊員舔了一下乾燥的嘴唇。 3 當天傍晚,龍雄返回名古屋。同田村有約在先,便去報社分社找他。田村還沒回來。 「既然已經約好,過一會兒他就會回來的。請在這裡稍等一下吧。」 分社的人將龍雄引進會客室。說是會客室,其實是徒有其名,只在編輯部的一個角落裡放上桌椅而已。女辦事員端來一杯溫吞吞的茶。 龍雄取下報夾,上面夾著當天的日報。隨便打開到社會版,他的視線不由得落到一條三欄標題上: 瀨沼律師綁架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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