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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經理聲色俱厲的「你要擔負責任」這句話,後果會那麼重大。然而,經理失察之處,是關野退職與自殺之間,不過是毫釐之差。性格怯懦如關野那樣的人,當然有可能走上這條絕路。

  遺書除給家屬之外,還有三封,分別給經理、專務董事和龍雄的。都是郵寄來的,是關野德一郎自殺前在旅館寫的。給經理和專務的信,是對自己給公司造成很大損失表示歉意。

  但是,給龍雄的遺書裡,把事情的經過詳詳細細寫了出來。他對一向信賴的龍雄寫道:這件事的始末,我一心只希望你能知道,所以才寫下這封信。

  龍雄原來身處局外,只能籠統猜想,看了遺書,才知道事情的詳細經過。

  這件事在公司裡當然極端保密,還沒有公開。可是,奪走關野德一郎生命的人,卻不受任何追究,在世上照樣自由自在地呼吸,這難道是公平的嗎?龍雄覺得簡直太不合理了。

  不僅因為事情不合理,也因他平時甚得關野的信任。要說報答關野知遇之恩,從今日的眼光來看,這個想法也許太陳舊,可是,對著這件不合理的事,他一腔義憤感到無從發洩。案子既然不能報警,那也無可奈何。索性就自己單槍匹馬,追根究底吧。

  這樣,龍雄勢必不能一邊上班一邊追查。於是他決定請假兩個月。公司裡規定,每年可有三十天特殊休假,因為忙,去年和前年,他兩年都沒有休假。所以,告假六十天,與公司規定也沒有什麼違礙的地方。問題在於公司能否准許一次休完。龍雄打定主意,萬一不准,就提出辭呈。於是便去找專務董事。

  「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嗎?」專務董事問道。

  如果稱病,要有醫生診斷書。所以,他一開頭便說是為了婚姻大事。

  「目前請假太久,公司也為難。既然你這麼說,也沒辦法,希望你盡可能早日來上班。」

  專務董事讓了步。他一直很照顧龍雄。那也是因為關野科長居中周旋提拔的緣故。

  龍雄將關野遺書裡的要點摘記下來,反復推敲。要知道自稱堀口的這個支票詐騙犯的下落,他認為必須先去刺探山杉喜太郎。山杉雖說沒有把堀口介紹給關野,但是這中間確實像有一條看不見的紐帶。

  不久公司便得撥出三千萬元現鈔來承兌那張支票。肯定支票上已經背書,聯名填上第三者的名字。這真是損失慘重。實業界目前雖然很景氣,可是昭和電器製造公司的營業狀況未必很好。

  三千萬元的損失是舉足輕重的。相形之下,區區一個科長的自殺,對於公司的經營卻絲毫沒有影響。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關野德一郎的死,實在如同死一條狗似的微不足道。

  專務董事之所以同副科長萩崎龍雄說目前請假很難,也是鑒於公司面臨這樣的處境。但是,不管怎樣,龍雄不能不去追查把關野逼上絕路的那個人。

  山杉喜太郎是出名的高利貸者。他專向企業貸款,據說同政界也有往來。這樣一個老奸巨猾的人,是極不易抓到他狐狸尾巴的。

  萩崎龍雄看中的目標,是他的秘書上崎繪津子。打算從她那裡找尋一個突破口。所以,他今天首先要認清她的面孔。

  下一步再考慮如何接近她。

  用一杯咖啡泡上兩個小時,實在說不過去。龍雄又要了一杯紅茶。不知什麼時候,那一對客人已經走了。

  雨還在下。只要下起來,就像黃梅天似的,總是陰雨連綿。汽車開過,濺起一片水花。東京的馬路,到處都很糟糕。

  龍雄的眼睛猛然一亮。

  這時開來一輛小汽車,在對面灰樓前停下。他看了一下手錶,還不到四點。離上崎繪津子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很奇怪,龍雄心裡一陣騷亂。那杯紅茶還沒有喝過,他一併付了款,便走到外面來。

  他裝成行人的樣子,慢慢溜達,繼續盯著對面的灰樓。車還停著。車身像鏡子一樣光亮,是輛大型的高級小轎車。當然是白鋼板。只有司機坐在裡邊,像在等什麼人。

  雖然只有五分鐘的功夫,等起來也覺得很長,終於那個剛見過的女郎,穿著純白的雨衣,從舊樓的大門口出現了。司機好像在動手給她開汽車門。

  龍雄左右張望了一下。正好開來一輛出租汽車,水花四濺。因為天色陰暗,表示空車的紅燈很醒目。龍雄向這輛車打了個手勢。正巧,適逢其時。

  「上哪兒?」

  他坐進去的時候,那輛大型高級小轎車正在起動。

  「跟住那輛車。」

  龍雄指著玻璃前面說。司機點點頭,踏著加速器。前邊的車,從青山頭道街開到權田原東京都營電車路上。朝車子左面望去,已能看見外苑的時候,司機問道:「先生是警察嗎?」

  「嗯,有些關係。」

  要跟蹤別人的汽車,龍雄沒有辦法,只好這麼隨機應變地回答。前面的車子在紅綠燈前停了一下,繼續從新宿開到青梅街。盯車不能盯得太近,稍許離開一點,中間便又插進卡車、轎車等各種車輛。

  「這輛車還是雷諾牌呢。」

  龍雄心裡尋思,雷諾牌小汽車萬一遇到緊急情況,是可以加速快開的。司機大約看出龍雄的心思,便不慌不忙地說道:「您放心,先生。從新宿到荻窪,一共有十二處紅綠燈。即使開慢些,也保證跟得上。」

  實際上,每逢紅綠燈,前面的車停了下來,他們恰巧追了上去,望得見後車窗裡的白雨衣。

  「那還是位女客呢,先生。」司機好像挺來勁似地說道。

  前面的車開到荻窪,向南拐到幽靜的住宅街。龍雄從前車的後窗裡看見女人的姿影,驀地想起,陪關野科長去東京站候車室時,映在玻璃門上的那個女人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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