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死神之網 | 上頁 下頁 | |
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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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去哪兒?」司機握著方向盤問道。 客人沒有立即回答。實際上,關野上車之後就想到,應該馬上告訴去處。 「去麻布。」關野不假思索地說道。 汽車開動了。關野坐在汽車角落裡,眼睛望著窗外。車從新橋過禦成門,穿過芝公園。公園裡的樹木,在車燈照耀下,白晃晃地一掠而過。司機本來殷勤想說什麼,見顧客默然不語,也就不作聲了。 到了電車路上,司機問去麻布什麼地方,他才如夢初醒似地說道:「六棵樹。」 下車的時候關野發現,自己一開始就存心要找山杉喜太郎的。可是一路上他完全是懵懵懂懂來到這裡的。因為在他意識深處,什麼東西推動著他,要再見一次山杉喜太郎,以便弄清事情的真相。其實,這樣做肯定是徒勞無功的。山杉那種人,根本不會理他。然而,在關野來說,是山杉把自己的命運弄到這般境地的,不來敲敲這堵牆他怎麼也不會甘心。他現在已經心亂如麻,是本能把他引到這裡來的。 山杉商事公司就在前面。三層樓房,所有的窗子都沒有燈光,黑黝黝的。大門自然也扁閉著。 關野走進旁邊一條窄巷子,繞到樓後去。黑黝黝的建築物,冷氣逼人。他按了按門鈴。 一層樓有個窗口開亮了燈,照出一個人影。推開半扇窗戶,懶洋洋地從裡面探出頭來問:「哪一位?」像是值班的。 「我是關野。山杉先生在嗎?」 「有事明天再辦吧。經理下午到關西去了。生意上的事,等明天主管的人上班再說吧。」 停了一下,關野又問:「能不能告訴我上崎女秘書的住址?我有急事,今晚務必要見一下。」 值班員朝著暗地裡張望,好像要打量關野的臉。說道:「找上崎也沒用。她陪經理一起走了。不知有何貴幹。生意上的事,請明天來找別人吧。」 有點懷疑他的樣子,說完就把窗子關上了。 *** 關野在香煙店裡,拿起公用電話的紅色聽筒。他對接電話的男人說道:「我是關野,隔壁鄰居,總是麻煩您。勞駕請叫我妻子接電話。」 等了有三分鐘功夫,聽筒裡傳來收音機裡放的音樂。一會兒聽筒響了一聲,便聽見妻子千代子的聲音:「喂——」 「千代子嗎?是我。」關野說道。 「噯。」 「有些事,最近回不了家,告訴你知道一下。」他照事先想好的那樣說道。 「喂喂,到什麼時候才回來呀?」 「不知道。總之,暫時不能回家了。」 聽筒裡妻子還在「喂喂」喊著,關野哢嚓一聲,掛斷了電話。耳朵裡彷佛還聽得見妻子的聲音。 然後,他在店裡買了信紙信封,讓店家包好。 他喊住一輛路過的出租汽車,去品川站。 在湘南線的站台上,明亮的電燈一盞接一盞,開往熱海的火車進站了。關野乘上這輛火車。身子往座位一靠,便閉起眼睛像睡熟了似的。鼻樑上滲出油脂,眼圈上是冷汗。路上將近兩個小時,窗外他望都沒望一眼。 到湯河原這站下車時,已經過十一點半了。出了站,這才注意到滿天星斗。 路兩旁是各旅館提著燈籠來招徠客人的。 「內湯河原,有沒有旅館?」 該地旅館的人把關野送上出租汽車。 汽車沿著河爬上坡。家家旅館都燈火輝煌。關野想起從前和妻子來這裡的情景。 到了旅館,把他帶進裡面的房間。 「來得這麼晚,真對不起。」 關野這麼招呼女傭。並吩咐說,晚飯已經用過,不必開飯了。實際上,他中飯和晚飯壓根兒沒吃,但一點也不覺得餓。 洗過澡,他坐在桌前,從包裡拿出信紙。 女傭拿來店帳,他登記上本名。 「明早您不急著起身吧?」 「不,要早起的。我想現在先把帳結清。」 接著又說還要寫信,托她把信發掉。 寫信花去很長時間。給妻子、經理、專務董事,還有副科長萩崎龍雄,一共四封。 寫給萩崎的一封信最長。他把這次事情的始末詳詳細細地寫了下來。除卻萩崎,沒有可訴說這件事的人了。 寫完四封信,手錶已經快四點了。他把信和郵票錢放在桌上。坐在那裡吸了兩支煙,然後站起來穿上西裝。 *** 走出旅館,關野德一郎便順著路向山上走去。夜色還未消盡,天有些暗。只有河裡的流水嘩嘩在響。他的鞋踩著春天的小草,手一邊摸索著,走進黑黝黝的森林…… 2 東京異常乾燥,天氣一直晴朗,好不容易才下起濛濛細雨。 萩崎龍雄在麻布的山杉商事公司門前走下汽車。這是一幢很舊的三層樓房,外觀是一色灰,沒有一點兒格調。門旁黃銅做的橫招牌上,有的字已經脫落。這就是金融家山杉喜太郎的大本營,在東京也算屈指可數的人物,據說調得轉幾億資金。 一進門便是傳達室,一個坐著看報的少女,抬起目光。 「我是來接洽貸款的。」 萩崎龍雄掏出名片。名片是昨天剛印好的,上面沒有寫昭和電器製造公司的字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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