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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你說的宮田君不用說是宮田邦郎嘍?」

  「正是他。」

  今西呼吸急促起來:「宮田君發現自己穿的風雨衣不見了,講什麼話沒有?」

  「只是說糟了,糟了,求我快想辦法。而且一再歪著頭自言自語地說,『真怪啊,昨晚還在呢。』」

  「請等一等,當時散場前宮田君出過場嗎?」

  「是的,他穿那件風雨衣的戲,是在最後一場。」

  今西雙手抱在胸前。宮田邦郎之死,刹時間突出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請問你們這裡有位名叫成瀨理惠子的辦事員吧?就是自殺的那一位……」

  「是的,我熟悉她。」

  「有句話也許不該問,宮田君和成瀨小姐是不是很要好啊?」今西向服裝保管員問道。

  「是啊,還談不上特別要好。不過,看來宮田先生很喜歡成瀨小姐。」

  這件事今西以前聽說過。他也曾親眼看見宮田邦郎出於對成瀨理惠子的愛慕之情,在今西附近的公寓徘徊過。

  「那天晚上,宮田君演完戲後直接回家了嗎?」「

  啊呀,這我怎麼能知道啊!」女保管員眼角上堆起魚尾紋笑了,「不過,戲演完後,他總是獨自回家的,因為他不愛喝酒,朋友也不多。」

  「那麼,成瀨小姐呢?」

  「這我可不瞭解。辦事處的人會熟悉她的。」她回頭望望站在一旁的辦事員。

  「哎呀,」辦事員歪著頭,「要問幾月幾號她是不是直接回家了,這可記不住。不過,成瀨這人很老實,一直都是工作到下班,很少有中途早退的情況。」

  「這兒不設考勤簿嗎?」

  「沒有。」

  今西想查一查,五月十一日晚上,成瀨理惠子是不是中途外出過。

  「成瀨小姐的工作,有沒有可能中間離開?」

  「啊,那是可能的。她的任務是演完戲後進行總結,演出期間並不太忙。」辦事員接著說,「不過,成瀨是不會那樣幹的,因為她從不離開演出場地。」

  「聽你說,當時演出地點在東橫大廳,那麼,成瀨小姐當然也要在那兒啦?」

  「是的,這不會錯。」

  詢問到此結束了。

  「麻煩你們了。」今西向二人低頭致謝。

  ——真是意想不到的收穫。

  演出用的風雨衣丟失一件,是在五月十二日發現的。有可能是在十一日演出後丟失的,而十一日正是蒲田兇殺案發生的那天。演出是在晚上十點鐘結束的,蒲田調車場被害人遭到殺害。推定在十二時至一時之間。

  兇手在濺血的衣服上,套上一件風雨衣,就可以不被任何人發現,也可以從容不迫地搭乘出租汽車。那件風雨衣是宮田邦郎在舞臺上穿的,宮田邦郎對成瀨理惠子滿懷著愛慕的深情,可是成瀨理惠子卻熱戀著另一個人。有這樣一條線相連著。

  今西還記得自殺身亡的理惠子兩下手記中的一段:

  「難道愛情註定是孤獨的嗎?三年來,我們彼此相愛,然而卻沒有得到任何成果……絕望夜夜都在鞭打著我。但是,我要鼓起勇氣,活下去,我相信他……這種愛情總是要求我作出犧牲。對此,我甚至甘願感受那殉權教徒式的歡悅。他說過要永遠、永遠……只要我活下去,他當真會繼續下去嗎?」

  她明確寫到了「三年來」。成瀨是四年前開始在劇團工作的。她從最初在劇團登記過的公寓裡搬走,是在一年之後,就是說,三年來她的住所始終是對劇團保密的。

  今西對自己的推測十分自信。

  手記既是她日常感想的記錄,也可當成她的遺書。文中沒有出現她那情人的名字,說明她是位謹慎的女性。把情人的名字深深地隱藏在心底,並不是為她本人,而是為了怕給對方造成麻煩。

  「這種愛情總是要求我作出犧牲。」她是這樣寫的,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為了情人,她偷出劇團的服裝,送到情人等候的地方。又為了情人,剪碎了血跡斑斑的襯衫飄撒出去。即使觸犯了法律,她也不感到悔恨。「甘願感受那殉教徒式的歡悅。」

  今西以前判斷錯了,不僅把她的情人搞錯了,而且斷定她的住所是個落腳點,也是一個莫大的失誤。難怪以蒲田站為中心進行的調查,始終找不到那個秘密的地點。因為它根本就不存在。

  今西按著順序繼續推想起來:

  ——某個男人蓄意殺人,他想到鮮血會濺滿全身,無法搭乘出租汽車,作案前便用公共電話通知東橫大廳的前衛劇團,當時天色已晚,但她還在劇團裡。男子吩咐女子送一件穿在外面穿的衣服來,並且告訴了地點。

  她急中生智,偷了一件舞臺演出用的風雨衣,那是宮田邦郎演出時穿的。她也許是請求宮田偷偷帶出來的。根據她的品行可以推斷,偷拿自己劇團的東西,哪怕是一件風雨衣,她的良心也會受到譴責的。

  從澀穀到現場,乘坐出租汽車,用不了多少時間,即使乘坐電車,在五反田或者目黑換一次車也就夠了。

  她見到了佇立在漆黑的夜裡等候著她的情人,把那件風雨衣遞了過去……

  四

  今西榮太郎大體摸清了犯人當夜的行蹤。犯人在蒲田附近並沒有什麼落腳點。他有個情人,但是,聯絡地點並不在住宅裡。長期以來的謎,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和時間,總算解開了。雖說晚了些,但是,比起依舊在迷茫的彼岸彷徨,不知要強多少倍。

  今西急忙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吉村。在這次偵破中,出力最大的就要算這位年輕的同事了。

  「你這點發現太重要了,不愧是今西先生。」

  「哎呀,可別這麼說了。」今西難為情地說,「如果這一點很快就搞清了,也許還值得稱讚,可是,已經東一頭西一頭闖了一陣了!」

  「不,這也說明我們沒有白受累。原來他用了這麼一手!」

  兇手作案手段很簡單,他在殺死被害者後,讓一個女子送來衣服掩蓋了自已濺血的服裝。可是,他後來的行動不僅不得而知,而且,自案發以來已有三人死亡。今西試圖從這三個人的死亡中尋找出蒲田調車場殺人案的線索。

  第二天,午後三時許,今西感到很餓,便登上五樓。警視廳的餐廳設在一樓和五樓。一樓是日用餐廳,五樓可以說是個咖啡店。這兒除備有廉價咖啡、果子汁之外,還銷售糕點和送給孩子們的禮品,價錢比市面上便宜。

  今西要了咖啡和粗制蛋糕,在座席上就坐。

  鄰桌上,坐的是防犯處的人,今西認識他們,有兩個人不是警探,也夾在中間,看樣子像是防犯協會的。他們五、六個人圍坐在一起談興正濃。

  「不過,近來,各家各戶的防犯設備似乎比較普及了。」防犯協會的人說,「我想這還是由於警視廳的宣傳深入人心的結果。」

  今西交替地向嘴裡送著蛋糕和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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