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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您好!」那人關好隔扇,在今西面前十分拘謹地寒暄道:「我是這家旅館的老闆。您遠道而來,辛苦了。」

  因為不是正式的公出,所以今西也有些為難。但是,為調查清情況,還是以正面亮出身分來得簡捷、便當。

  「請這邊坐,」今西招呼老闆坐到自己面前。

  「謝謝!」

  服務行業的人,對警察一般都比較尊重。從店主人神態中表露出來的謙恭,也正說明他是在招待一位警察官,而不是一位客人。

  「您什麼時候來到這兒的?」老闆問今西。

  「昨晚出發,今天早晨剛剛到。」今西和顏悅色地回答。

  「想必很疲勞吧?」老闆每逢開口都低下頭。對著這位從東京警視廳來的客人,他心裡總有些忐忑不安。

  既然是旅館,就會有各種各樣的旅客,既有人失盜,也有被通緝的兇犯。因此,這些人走後,仍會給旅館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說起來,有件事想打聽一下,所以才從東京趕來了。」今西溫和地說。

  「噢,是這樣啊!」老闆一對小眼睛緊盯著今西。

  「啊,不必擔心,我只不過是為了參考。」

  「是。」

  「我想瞭解一下今年五月九日在貴店投宿的一位客人。對不起,請把帳簿給我看一看。」

  「好好,遵命。」老闆拿起桌子上的電話,吩咐把帳簿送來。

  「不過,哎呀,老總您也太受累了。」老闆仿佛放下了心,語氣輕鬆地安慰今西。

  「哎,……工作嘛!」

  「不過,東京警視廳的老總,來小店還是首次。不過,由於我們幹這行,倒沒有少麻煩當地的警察局。」

  正說著,女傭走進來。老闆從她手裡接過帳簿。

  「啊,是五月九日的?」

  「是。」

  老闆翻著合釘在一起的傳票。近來的帳簿已與以往不同,不是帳票而是傳票形式。

  「有了,這一部分是五月九日的。」老闆仰面望著今西,「叫什麼名字?」

  「三木謙一。」今西說。

  「三木?啊,正好,就是這一張。」

  老闆把「旅客名簿」遞給今西,今西接過來,仔細看看,上面寫著:

  「現住址:岡山縣江見町××街
  職業:雜貨商
  姓名:三木謙一,五十一歲。」

  字體工整,沒有使用簡體字。今西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些字。這正是不幸的被害者三木謙一的筆跡。這些字同今西在蒲田調車場現場檢驗時看到的慘不忍睹的屍體,怎麼考慮,似乎也不能聯繫在一起。

  當三木謙一往這帳簿上寫這些字時,他絕不會想到等待他的會是那麼悲慘的命運。他離開岡山縣深山地區,為了終生的紀念來到四國,遊覽了近畿的名勝古跡,終於實現了參拜伊勢神宮的夙願。也許是由於心理作用,這樣想著想著,仿佛這些字體也緊張起來。

  名簿旁邊寫著負責接待的女傭「澄子」的名字。

  「這人就只九日住了一宿嗎?」今西問店老闆。

  「是的。」老闆瞅著帳簿說。

  「老闆知道這位客人嗎?」

  「哎,我一直呆在裡面。所以……」

  「是澄子負責接待的吧?」

  「是的。您有事要問,我把澄子叫來吧。」

  「對不起。」

  老闆又拿起電話,吩咐把那位女傭找來。

  澄子二十二、三歲,個子不高,一看便知是一位能幹的女傭人。她不太講究打扮,面頰紅潤潤的。

  「澄子,這位客人想打聽一下你接待過的客人。把你記著的都講出來吧。」老闆對女傭說。

  「你是澄子小姐嗎?」今西臉上堆著笑問。

  「是的。」

  「你還記得不記得五月九日帳簿上寫的這個人,是你接待的,還有印象嗎?」今西把帳簿送到女傭面前。

  澄子看了一會,喃喃自語似地說:「是荻間的那一位。」又沉吟片刻,然後明確答道:

  「啊,有印象,那個人,確實是我接待的。」

  因為女傭說有印象,今西榮太郎便讓她說出客人的相貌和特徵。女傭講的,肯定無疑是三木謙一。

  「他口音是什麼樣的?」今西問。

  「是啊,講的話有些特別,好象帶點『斯斯』的鄉音,我甚至把他當成了東北地方的人了。」

  今西心想,這回不會有錯了。

  「講的語很難聽懂嗎?」

  「是的,很不清楚。我見他在帳簿上寫的是岡山縣,便問他,『您不是東北人嗎?』客人笑著說,『我這個口音,經常被人搞錯』。」

  「他說自己常被人錯當成東北口音嗎?」

  「是的。他說,自己長期生活的那個村子,也是講這種方言。」

  從女傭的話中不難聽出,三木謙一同這位女傭,談得相當熱乎。

  「那位客人,在這兒住宿時,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行動啊?」

  「倒沒有發現什麼反常的行動。他來到我們旅館時,說已經在白天參拜了神宮,明天就回鄉。對啦,要說反常,就是他雖然這麼說了,可是第二天卻突然又提出要去東京了。」

  「哦,他提出要去東京是在第二天嗎?」這是事情的關鍵所在。

  「是的。」

  這樣一來就弄清楚了,三木謙一改變原定回家鄉的計劃,是在住進旅館後的第二天。

  「那位客人是幾點鐘來到旅館的?」

  「傍晚時分,我記得是六點鐘左右。」

  「住進旅館後,再也沒有外出嗎?」

  「不,外出了。」

  今西榮太郎對這一外出警覺起來。因為全國各地的人都來參拜伊勢神宮,二木謙一外出時,說不定會在途中偶然遇到相識的人。而這一偶然的邂逅,也許就可能是導致三木謙一決心去東京的原因。

  「是出去散步嗎?」他繼續問女傭。

  「不,說是去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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