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時間的習俗 | 上頁 下頁
二九


  但是,分明有人前往和布刈神社拍攝祭禮照片,照片卻在何處沖洗呢?這一點還有待我們詳細調查。

  其次應再報告峰岡週一動態。

  峰岡於二月十六日早晨十一時二十五分乘特別快車到福岡,下午一時到大東公司。火車到站時間,是他在大東公司說的。洽接業務為時兩點多鐘,三點多鐘辭出。據峰岡臨行對公司職員說,暫到福岡市內觀覽,六時左右再見。六點鐘起,峰岡與大東公司主要職員在市內『新三浦』餐館聚餐。九時散席,他由大東公司職員陪著,到市內兩三間酒吧喝酒,然後回到下榻的博德旅館。

  據旅館報告,他當晚十一時半左右回到房間便睡,翌晨十時左右起身,在房內早餐,十一點二十分又到大東公司,從正午開始進行商談。那一天,一直談到五點多鐘才結束,然後由大東公司職員陪同前往車站,乘六點十八分特快火車折回東京。

  茲報告如上。」

  三原接到鳥飼信件之後,正在等待其它攝影團體回答。

  西邊發生了新的案件。

  § 西邊的死屍

  一

  從福岡沿鹿兒島鐵路車行三十分鐘,就來到水城車站。這地方原來是水城村,現在和太宰府鎮合併在一起。

  水城是公元七世紀為了防衛來自大陸的侵攻而建造起來的土壘,距離太宰府約二公里。「日本書記」六智天皇三年條下寫有:「築起築紫大堤儲水,賜名水城。」

  這裡是左右兩山最窄所在,直至現在,水城遺址還殘留著一道長約一公里,底座約寬三十七米、高約十四米的土堤。

  根據近年的研究,堤內並不貯水,實際上是保護太宰府的外圍防線。

  四月十日午前八點鐘,附近農家的一名主婦進入了堤上的竹林。堤上雜草叢生,野竹林立,連個通行的小徑都沒有,絕少有人前往。

  這名農婦為了維持生計,到林中挖掘竹筍,突然之間,她在雜草中發現了一隻肉色左手女裝手套,另一隻不知何處去了。

  是不是還有另一隻呢?她向四周探尋。

  但是,在一座斜坡上,她忽然發現了一處不生綠草的所在。旁邊的草色黃綠不齊,唯獨這一塊是黑土一片,直徑約有一米。

  農婦似乎感到有些蹊蹺,便用鐵鍬掘開黑土。這樣一來,只掘了三十公分,便發現了一雙男用黑色手套的手指部分。而且,底下就露出了一個死屍的手腕。她嚇得大叫一聲,撒腿就跑回了本村。

  ***

  福岡縣警搜查第一課接到報告,馬上趕到現場,檢查死屍。

  屍體已經死了兩個月。是個二十四五歲的男子,腐爛不堪。頸部有一條深色繩印。服裝是赭石色上衣,灰色鴨巴丁西褲。頭髮是海軍裝,似乎剛剛理過發。兩手都戴著黑色皮手套。襪子紫色,大花,皮鞋上也有花帶,一看就知是個時髦青年。

  身邊一無所有。像貌是長臉濃眉,兩隻大眼,高鼻樑,厚嘴唇。

  脫下手套細看指掌,生前沒有作過什麼繁重勞動,大概是個白領階級。行兇的繩子不見,但從頸上痕跡推斷,是條相當粗的麻繩。

  牙齒很整齊,雖有蟲牙,卻沒有鑲牙痕跡,所以也無從由牙醫處進行調查。

  為了埋葬死屍,現場挖出一個一十公分深的坑,上面覆蓋著落葉和枯草,可以想見,行兇時間是冬天。由死者的服裝、手套、屍體的變化等等,大致可以推定死於兩個月前,死於二月初旬。其後,屍體被送往醫院解剖,醫生的論斷也大致相似。

  現場竹林雖然很少有人前往,附近地帶卻是行人雜遝,時有往來。鹿兒島鐵路穿堤而過,南邊有築紫國分寺、都府樓址、觀音寺等地方,成為久留米公路。

  血案是在什麼地方發生的呢?

  現場附近有路,路面狹窄,但也通縣辦公路。可能是在別處勒死,用車將屍體運來。

  另有一種可能,將死者騙到堤上,就地勒死。

  福岡縣警搜查本部設在二日市警署,大致傾向於後者,他們是由農婦在現場拾到女裝手套來推定的。

  但是,那一隻女手(左手)同這個案件有什麼關係,卻無從分曉。也許是手套的主人不知道這裡有死屍,而曾經來到現場。

  可是,如果按照下邊這一種推論,又可以認為這手套與血案有很密切關係。

  手套是冬天貨色,經過好幾次雨澆,已經污穢。據福岡氣象局報告,從二月初到現在,水城附近曾經下雨十三次。而手套的濕跡,與這數字大致相同。

  現場附近,白天往來行人頗多。村裡的人如果看到有人戴著這種肉色手套的年輕女人行走,一定會有印象,然而附近都說從未看見過。因此,手套的主人一定是夜間到此,這與殺人的條件也符合。

  死者夜間來此,而女性又是同伴,兩人的行動就很容易理解了。換句話說,男女成對,總會在夜間尋找一個寂靜所在。

  根據以上理由,可以推斷,雖然是只餘下一隻左手手套,還是與血案有著相當關係。

  如果再加一點想像,她在現場失落了一隻手套,可以說明當時是慌忙他去,由於遭到特殊事件,才有此現象。

  手套是羊仔皮的,一對的售價要達二千日圓。照此看來,她的服裝也一定很為華麗。

  這女人會不會就是兇手呢?要不然,另外還有一個男人,三個人一起到此,而那個男人將死者殺死,——情況若是如此,三角關係的可能性最大。也可以把那女人視為殺人兇手。如果說,一個單身女人能夠勒死一個男人,多少有些疑問。不過,如果將死者置於特殊狀態,也並非完全不可能。例如那男子在睡覺。先給他吃了安眠藥,在昏睡不醒時,她也可以將他勒死。

  他自然不會無故在這裡睡覺。二月初旬天氣,北九州島也還寒冷。尤其是夜間冷凍如冰,那男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在此安然入睡。他穿的衣服相當單薄,貼身衣服雖然講究,卻沒有大衣,也許是原來身上穿著大衣,卻為兇手帶走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上衣、大衣都不見,可以說是兇手的故意安排。上衣、大衣一向有姓名及商店品稱,容易追查。兇手並不是企圖劫財,而是要把案情弄得更為複雜。

  總而言之,要先把死者的身世調查清楚,才能辦案。警方便先傾全力追查這一點。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