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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她的私生活相當複雜,連我們都查不到她的行蹤,搞不懂她到底有幾個男人。假設她是從租住處失蹤的,可光這種地方就有三個,也不知道她最後待在哪裡,真是棘手。也有可能她跟某個男人住在一起,一起從某個地方失蹤了。可是,弄不清楚她的交友情況,我們就沒轍啊……既然『Lullaby』的媽媽桑來報案了,我們也只好把她的客人全部清查一遍。不好意思,跟你有相同處境的人可多了。」

  目光呆滯的刑警這時突然投來諷刺的眼神。「呀,真對不起,耽誤你回家了。」他行了個禮。川上松了一口氣,往前邁開腳步,內心的騷動卻平復不下來。

  刑警的話讓他看清了文子的真面目,對她的罪惡感更淡了。另外,得知警方因為文子的交友關係複雜而無法確切掌握她的行蹤後,他更是放了一百二十個心。文子聰明到誰都察覺不出她同時在與好幾個男人交往,如今這份小聰明反而害了她。警方連文子是何時失蹤的都不知道,刑警還說跟川上同病相憐的人還有很多,這句話簡直就是一顆定心丸。

  與她有關係的人越多,警方就越難鎖定目標,人海茫茫,去哪裡找兇手?簡直就像大海撈針。川上此刻反而感謝起文子的濫交和淫蕩了。

  另外,文子的屍體並沒有被發現。如果是一粧命案,警方會更用心地調查吧?可是,如果只是像娼婦一樣的酒家女不見了,警方自然沒有全力投入的道理。那種女人總是隨心所欲地更換身邊的男人,沒准此時正在社會的黑暗處討生活呢吧?警方八成會這麼推斷。

  刑警應該不會再找上門了,川上心想。

  事實上也正如他所想,一個星期過去了,兩個星期過去了,警方那邊沒有任何動靜。

  話說回來,勝村久子到底把文子的屍體丟到哪裡去了?看來他們的處理手法十分高明,屍體可能永遠都不會被發現,一切就這麼結束了。

  殺死舊書店老闆娘的兇手不是也沒抓到嗎?為這種事花太多精力可不行,與其想這種事,還不如放鬆心情打拼事業、享受生活。

  百貨公司送來定做和服的那天,妻子保子歡天喜地,家中的氣氛更加愉悅了。

  保子馬上試穿,對著有三面鏡子的梳粧檯一會兒站,一會兒坐,一會兒面對川上,一會兒又側過身,讓他欣賞她的背影,臉上的笑容從沒間斷過。那套和服一穿上身,時髦感瞬間出來了,與活潑開朗的保子很配,喜歡華麗風格的她相當滿意。

  「很好看。」

  「是嗎……我也好喜歡啊。真高興,很少能買到這麼中意的和服。

  等我穿去給朋友看一下,就要好好收藏起來了。」

  「衣服就是買來穿的,你就儘管穿吧!等明年再買新的就行了。」

  「每年都買,那樣不是太浪費了嗎?何況,也找不到這麼中意的花色了吧。我打算這三四年都穿這一身了。」

  做這身和服和外褂並不便宜,不過比起被文子詐去的錢,簡直是九牛一毛。川上之前為文子大傷元氣,到現在還被高利貸每個月逼債。所幸債務正在逐漸減少,明年就會輕鬆多了。這次給保子買和服的錢其實是他向銀行工會借的,這是最後一次挪用公款,今年年中他就會全數奉還。

  明年一定會更輕鬆的。文子的事情徹底解決了,她已經變成十萬名失蹤人口之一;舊書店老闆娘的命案似乎也陷入膠著,警方毫無頭緒。

  明年是值得期待的一年……日子過得很平順,好事接二連三地到來。

  川上已接獲內部任命,明年年初就要升調至其他分行擔任協理。之前也有過類似的機會,但那一次是調去鄰近縣市的小分行,而這次要去的分行規模可大多了。川上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之前因為與文子糾纏不清,不得不拒絕升遷機會。只要一天不跟文子把賬算清楚,哪怕他走到天涯海角,偏執的她都會追去。還不知會在新公司讓他多麼難堪呢!不過,現在這番顧忌都煙消雲散了,他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接受轉調了。

  不但可以榮升,還可以不用再去勝村久子住處那一帶拜訪客戶了,真是太好了。雖說他從未在路上碰到過久子,但總是戴著墨鏡遮掩容貌很麻煩,那裡畢竟還是危險區域。那裡位於東京的西邊,而新的工作地點在至少三十公里遠的東邊。

  之前沒有勉強答應調職還真是做對了,如果當時就答應,現在也不會碰到這麼好的機會了。況且要是那次調過去,不知文子會怎樣興風作浪、大搞破壞呢。

  川上調去那家分行後不用再跑外務,純作內勤,頭銜是協理。嶄新的椅子坐起來真是舒服極了。

  住的地方也很舒適。之前因為地段關係,租金很貴,只能租住在巷子後面的破房子裡,這次卻可以租下新蓋的整間公寓。雖然離高樓還有一段距離,但屋況還不錯,最重要的是屋裡什麼都是全新的。周邊環境也不似從前那麼髒亂,幽靜多了,旁邊都是高級住宅。保子十分喜歡這種地方,可以說滿意得不得了。

  秋天過了一半,某天下午四點左右,銀行總機轉來一通電話給川上,說是夫人打來的。保子的母親有病在身,他心想是不是病情惡化了,連忙接起電話……

  「老公,大事不好了。」那一端傳來保子快哭出來的聲音。

  「怎麼回事?是媽媽不行了嗎?」

  「才不是呢。家裡遭小偷了,就在我去市場買菜的時候。」保子尖聲說道。

  「什麼?遭小偷了?」川上這麼一嚷,周圍的同事全都轉過頭來看著他,他尷尬地趕緊降低音量。

  「喂,冷靜一點,被偷了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值錢的全被偷走了。」保子語調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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