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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高野十郎歇了口氣又說下去:

  「就在這以後不久,為了爭奪T銀行的支配權,佐佐、伊藤和木下開始廝拼起來。佐佐和木下聯合起來決定把T銀行的資金增加一倍,對小野派則完全保密。木下運動了政界方面的有力人物尤其是魁首尾野,同他們進行了周密的協商。增加資金是預先決定了的,小野洋介也在做準備,但佐佐說這一期不增加資金。小野把佐佐這含有計謀的話信以為真,停止了準備。佐佐看准了小野沒有做準備,就突然發表了增加資金的事。本來前一期就已經決定了增加資金,不過並沒有規定數額,但佐佐乘小野之不備,把增加的股份金部分攤給自己的系統和木下系統,突然把所有的股票都認購光了。這是在期限內一下子辦完的,就連小野也都來不及對抗,T銀行的大權終於完全被佐佐、木下系統掌握了。因此,小野說這是個陰謀,大發雷霆,但已經是馬後炮了,終於形成了佐佐總經理獨斷獨行的體制。後來小野在T銀行擔任的監事一職也被撤消了。」

  「原來如此。從此佐佐的獨裁就開始了吧。」

  「是的。但是小野和木下之間的廝拚絕不止於此。小野差點兒吞併遠東輪胎公司。為了報復,柴田榮助極其秘密地開始收買小野的大本營——交通公司——的股票。這一次也是由木下派人去收集情報的。小野遭到木下的集中攻擊,在競選中落選。當時木下曾展開活動,想把小野安置到參議院裡。還流傳著這樣一段插曲:當時小野氣得落淚,說:『難道在事業上和政治上都要搞垮我嗎?』他對木下懷恨在心。但是這位木下過去在選舉時也曾吃過小野洋介的苦頭,因為小野是磯村敏的親友嘛。」

  「磯村敏?哦,他不是第一任的警察長官嗎?」

  「是的,是的。磯村警察長官和小野以前就認識,他倆的交情很深,小野一到東京就上磯村的秘密住所去玩。大選的時候,小野曾請磯村到本縣來視察過。也就是說,磯村搭乘小野的車子在轄區內進行了視察。其目的是對該縣的警察進行一種示威運動,默默中不准他們干涉小野。」

  「哦。」

  「可不是。現任警察最高長官跟競選者搭乘同一輛車子嘛,等於是讓警察對小野派的選舉運動一概佯作不知。反過來說,就是要警察徹底監視小野的對手木下邦輔。因此,選舉結束之後木下邦輔派違反選舉法的行為陸陸續續被揭發出來了。小野派卻連一樁違法行為也沒被揭發。兩相對照之下,就可以明白小野把磯村拉到自己這邊的理由了吧。木下邦輔當然氣壞了。還有過這樣一件事呢:他馬上向自己那一派的魁首尾野訴苦,尾野又去同久我首相談了,結果磯村被召去道了歉。」

  對啦,中久保曾聽說過這件事。有末晉造講過,磯村警察長官的罷免問題發生時,木下邦輔的魁首尾野庇護過他。磯村一經知道此事,就認了不是。

  中久保這才知道,以前聽有末晉造說過的那些話就像是縱橫布下的伏筆一樣,後來一件件地都應了。

  他記得有末說過木下邦輔還不起債,就派某外國系統的通訊社駐遠東的負責人帶著票據到某聯絡地點去借錢。當時出來見他的是個妖豔的中年婦女。有末的話只說到這裡就中斷了。

  後文究竟如何呢?

  中久保說:「我還聽過這樣一件事呢,」並把木下借錢的事說了一遍。

  臉上帶著醉意的高野十郎咧著大嘴笑起來了。「嗨,那個嘛,比我現在說的時期可早得多。那大概是頭一樁使木下和佐佐勾結起來的事。因為佐佐總經理總想把該縣保守黨最有前途的、將來可望當上經濟閣員的木下邦輔籠絡過來。這時,木下因借款引起了訴訟問題。木下沒錢還債。我曾在千代田經濟研究所工作過,那裡的是枝勳夫始終接近木下邦浦,就注意到他在為難。他馬上就把這消息告訴了一向跟他關係親密的佐佐。在佐佐來說,這是跟木下攜手的大好機會,就馬上讓是枝做了安排。是枝的秘密住所是築地某處的茶樓,這是他讓小老婆經營的,您剛才談到的多半是他們從縣縣議會議長家回去的路上發生的事,座中除了木下邦輔、是枝勳夫之外,是不是還加入了一個外國系統的通訊社駐遠東的負責人呢?據他說曾擔任木下的代理人。」

  「正是。」

  「這件事是枝倒是告訴過我。是枝曾得意洋洋地說:把佐佐的錢交給木下的中人是是枝的小老婆,也就是那個茶樓的女老闆。」

  「啊,原來如此,」中久保好容易才領會了。隔了這麼久,他終於聽到了只說出一半的那句話的下文。

  「說到這裡,您大概就明白木下和佐佐是怎麼合作起來的了。木下邦輔可是個異常精明的人。他同佐佐合作的期間,大概就發現了所謂的佐佐資金,探知其背後隱匿著真相不明的巨額資金。我想木下大概也猜出,佐佐打算以這筆資金為後盾跨進金融實業界的野心。」

  中久保京介喘了口氣說:

  「噢,您的話說得很明白。」

  聽了這麼多話,畢竟覺得累了。但是他得把自己在這裡聽到的話——包括到現在為止他會見有末晉造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人打聽來的話——整理成一套見聞。

  「那末,」中久保一邊思考一邊說,「照您說來,就是這樣的:『從菲律賓帶回來的鑽石和貴重金屬,經梅山前憲兵中校的手,轉到T銀行的佐佐總經理那裡了。到頭來,鐮田前中將把他向梅山敲詐來的東西也送到了佐佐手裡。』您的意思是說,這就是所謂佐佐資金的來源吧?」

  「是的,大致是這樣的。」

  「您還說,佐佐總經理把他搜集到的一部分物資運到京都的聖化教去換錢。這些物資遭到佔領軍的揭發,幾乎被沒收。這時那個奇怪的老人給說了情,佔領軍就藉口說那是宗教團體的財產,發還給聖化教了。對不?」

  「對。」

  「另一方面,伊藤滿前中校手裡的另一批菲律賓鑽石和貴重金屬,由他自己抵押給九州鋼鐵公司的結城先生了,籌得資金,為今天的規模巨大的伊藤商業公司打下了基礎。對吧?」

  「正是這樣。但是,方才我已經說過,掠奪來的貴重金屬大約有十一萬一千克拉下落不明了,我不知道這兩個人擁有其中的百分之幾。您要知道,此外還有一些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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