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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山形和是枝勳夫彼此還未經介紹。他倆雖然素不相識,可是在這十鋪席的屋裡,以木下邦輔為中心,只有三個人在座,形成了親切的氣氛,是枝也就攀談起來了。

  山形孝三郎歪著肥胖的身體笑起來。

  「不,事情正象木下先生所說的那樣,從外表上可看不出來吧。」

  是枝勳夫露出非常意外的表情,朝木下邦輔望了一會兒,於是坐正了,徑直對木下說:

  「木下先生,如果是真的,那可不行啊。俗話說,一文錢逼死英雄漢。據說八百萬日元這個數目最危險呢。假如對方真提出了訴訟,一旦讓報界知道了,可就糟了。報紙會大肆宣傳的。這樣一來,眼看就要發跡的木下先生名譽可就受到損害啦。

  「執政黨正把希望寄託在您身上。人人都知道政策審查會的木下邦輔,這種事實一旦傳出去,那就給選區的對手提供良好的攻擊材料啦。」

  木下邦輔把叼著的紙煙扔進火盆的灰裡,又用手按了按。「反正總有辦法吧。」

  由於是枝說了些含有忠告意味的話,木下想結束這個話題,才這麼說的。

  再則,他聽到「選區的對手」這句話很刺耳。雖說屬￿同一個政黨,同他在一個選區的小野洋介與他的關係是水火不相容的。

  「我原來覺得區區八百萬日元算不得什麼,可是手頭拮据的時候,這筆錢就不算小了。說實在的,我甚至考慮向旁處借高利貸,權且應付一下燃眉之急。因為除了借高利貸之外,現在也沒有其他好辦法。」

  木下說完就笑了。

  由於在旅途中心情感到輕鬆,執政黨的政策審查會副會長木下邦輔才對市井上不知名的一介經濟研究所所長髮了這樣的牢騷。當然,同這樣的人談也無濟於事。

  隨後,連是枝勳夫也不說話了。山形也默不做聲地吸著煙。在座的人都不期然沉默了下來。

  木下邦輔忽然看了一下表。

  「別人似乎都走了,我們也該慢慢告退啦。」

  三個人這才站起身來。

  這時,縣議會議長慌忙從裡頭走出來送客。

  主客之間在門廳前致意告別。木下邦輔從從容容地穿上鞋先走了出去。秘書、通訊社的人、最後是經濟研究所所長也跟著走出去。

  那位通訊社駐遠東的負責人山形孝三郎實際上是美國情報組織的一員。只是木下邦輔本人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木下邦輔對山形孝三郎的評價很高。

  那是由於山形孝三郎向木下提供價值極高的確鑿的情報的原故。難道一個通訊社人員能夠簡單地收集到這麼有價值的情報嗎?單憑山形過去在大報社工作過,有外國通訊社遠東負責人經歷和頭銜,就把木下邦輔迷惑住了。考慮到通訊社本身的機構和力量,那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外國系統的通訊社」這一既成概念,使木下認為山形把極有價值的情報搞到手也沒有什麼奇怪。這也可以說是概念造成的錯覺吧。

  這三個人在門廳前的臺階上等候汽車開過來,木下邦輔站在最前面。

  這時,是枝勳夫忽然來到木下邦輔身邊,悄悄地說:

  「木下先生,我也要回東京方面去,可不可以搭您的車子?」

  木下邦輔答應了。他心想:這麼個第三流的經濟研究所所長反正是不會有自用汽車的吧。雖然只是剛剛在縣議會議長家相遇的泛泛之交,他還是想送個人情,讓他搭車。

  是枝行了個禮,道謝說:

  「真是惶恐。」

  說著就匆忙向在門外等候的汽車跑去。是枝在對司機講什麼話。

  木下從遠處望去,向站在旁邊的山形隨便問了一句:

  「那輛車子是誰的?」

  山形還沒來得及答覆,是枝就匆匆走回來了。他好象聽到了木下的詢問,就說:

  「是我的車子。」

  木下邦輔的臉上這才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因為他看清了是枝的車子是克雷斯勒牌的新型轎車。木下本人的是雪佛蘭牌舊式車子。

  木下邦輔這才明白,是枝勳夫要求搭他的車子,不是單純乘車去東京,而是別有用意。

  汽車從縣議會議長的私邸出發了。

  T市和東京之間修有平坦的公路。汽車行駛時,隔著車窗不時可以望見東京灣海面的風光。

  秘書坐在司機台,是枝旁邊坐的是木下邦輔。緊挨著是山形。是枝從旁邊問道:

  「木下先生,您直接回府上嗎?」

  「不,」木下邦輔隨隨便便地回答道,「今晚還得參加一個會,所以先不回家。」

  是枝想了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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