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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兩具屍體被運到所屬警察署後院時,十來個親戚和五六家報紙、雜誌記者從東京趕到。身份昨天晚上就已查明,從自用車和男子的遺物中,知道他是東京青山「美容室」的經營者佐山道夫。女子的身份在東京的人趕到後就知道了,是佐山姘居之妻福地藤子。報紙和雜誌記者趕來,是因為佐山道夫是美容界的寵兒,聲名顯赫。

  「老師和福地預定乘今天晚上10點20分的飛機去夏威夷。」「青山美容室」的柳田說。他是昨天晚上趕到警察署的。「我什麼都準備好了,再過幾個小時就要離開日本,會出事故?我簡直不相信!福地那麼愉快,可是……」

  因為純粹是事故死亡,警察署將兩具屍體交給他,讓他帶回東京。

  報紙不顧美容界的壓力,刊登該界名人的談話,悼念在事故中死去的「天才」。

  「……不過,佐山君年齡這麼輕就如此出人頭地,想來他本人也心滿意足,可以瞑目了吧。這麼年輕,是很難獲得那樣高的聲望的,確實不愧為『天才』。唔,所謂天才只是指夭折的有才能的人;『大家』則是指長壽的人。佐山君與其是成為長壽而才能枯竭的『大家』,或不受歡迎的大人物,倒不如那樣更好。哦,我說的是實話。」

  這是一位美容界「批評家」的談話。

  「福地藤於衷心地愛著佐山,她說過,得到了佐山,世上沒有比自己更幸福的人了。在那樣的事故中死去,太可惜了。大概是同佐山一起情死的吧,真是感人哪!直到最後還抱著往山不放。多叫人羡慕啊,世上沒有比她更幸福的了!」

  這是福地藤子以前工作過的雜誌社一個同事的談話。

  ——現在,沒有一家報紙或雜誌再提及二審中的「技村幸子案件」的被告岡野正一同佐山道夫的關係。

  「桑山信爾律師事務所」開設在芝A叮某大樓的一個房間裡。」

  房間狹小,一半被用作接待來賓的會客室。除桑山律師以外,還有辦事員櫻田和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沒有顧客。

  佐山道夫和福地藤子在S湖意外死亡的第二天上午,到湖濱所屬警察署調查歸來的櫻田向桑山回報大概的情況。

  「您怎樣看這件事?」

  「警察署判定是過失死亡,根據就是溺死,無外傷,是嗎?」桑山問。

  「這是主要根據,其他還有一些情況,乘小艇前佐山給青山的店裡打電話說,7點鐘回去,爾後去機場,兩人一起乘飛機去夏威夷。」

  「佐山划艇技術很好嗎?」

  「據出租店老闆說,他划船技術不太熟練。」

  「可是,湖水很平靜,沒有波浪,不可能因為划船技術不好翻船。」

  「警察署說,現場在遠離他人眼目的地方,可能是男人想摟抱女人,移動位置時,小船失去平衡而傾覆。以前也出過幾次這樣的事故,人倒沒死。」

  「這次兩人都死了,有點兒不尋常。他們租下小艇劃出去的時間也很晚,別的小艇都要回來了。就是說,別的艇上沒有。目擊者。會不會是有意選擇沒有目擊者的時候往湖裡劃?」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警察署對鞋子的事怎麼說?」

  「鞋子?沒說什麼。」

  「佐山鞋子脫掉了,在遊艇裡。福地藤子穿著鞋。可以認為是由於划船,往山嫌穿鞋不方便,便打赤腳……」

  「警察署大概就是這樣看的。」

  「可是,如果想在水裡遊,當然也要脫掉鞋子。」

  「啊,是這麼回事!」櫻田睜大眼睛點點頭,「您認為佐山是想偽裝成過失死亡或把福地藤子殺死?」

  「佐山大概不會願意同福地結婚的,同她保持姘居關係,是利用她證明他不在現場的結果。由於我們對這件案子追得緊,佐山對福地藤子不放心了。福地是個心地善良的女人,因此佐山擔心她露出真情,特別是要翻悔同她結婚的諾言時,她很有可能主動報告警察或透露給擔任岡野辯護的我們。佐山心中恐慌。在這件事上,福地藤子既是他不想與之結婚的女人,又是握有他把柄的女人,這雙重原因促使佐山萌生殺機。」桑山說。

  「佐山可能也想過,馬上就要乘飛機去夏威夷,誰也不會認為是有預謀的犯罪。往返的機票已經買好。連在夏威夷逗留10天的旅館費都全部付給旅行社了,這樣做未免有些可惜,不過他是想以這件事來掩蓋他的預謀犯罪。」

  「在有可能進監獄的關鍵時刻,作這些投資是必要的。」

  「對現在的佐山來說,這也不是多大的一筆投資,他賺了不少錢,他那些資本都是從女人身上攫取的。…白山是打算讓不會游泳的福地藤于在水裡溺死,自己再浮上來,這樣,就可以把最後一個障礙福地藤子除掉。可是,他卻被福地藤子抱住了腳,身子動彈不得,無奈之下,他想放棄殺害她,把她甩掉,自己浮上水面,卻又被水裡的樹枝掛住,怎麼也浮不上來了。佐山溺死實在是自食其果!」

  「這叫做……天意吧!他以往慣用的手法最後失敗了。」

  「以往的手法?」

  「他殺害了波多野雅子,她的死亡現場有佐山;另一個,九州天拜山腳下那個姑娘被殺,往山也在場,將罪行轉嫁給從精神病院出走的瘋子,作法同殺害技村幸子又嫁罪給岡野如出一轍,手法類似。最後他竟死在自己的手上。」

  兩人沉默良久。

  「讓佐山死了,有些遺憾!」櫻田發自內心地感歎道,「真想把他送上絞刑架!」

  「沒辦法,既然如此,就專心致力於使岡野獲得無罪判決,我們只能這樣。」

  「照現在的情況,二審還是有希望的。」

  「嗯,」桑山點點頭,「……不過,同往山道夫可是打了好長的交道啊!」

  櫻田仿佛覺得他在說別的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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