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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問她對方是指誰,她說是嫉妒佐山出名的美容界大人物。她推測就是那些人慫恿《女性回廊》發表中傷報道的。

  採訪記者求見佐山道夫,不用說遭到了拒絕。店裡的一個名叫柳田的秘書替他接待了記者。

  「老師對那篇報道沒有什麼想法,因為那顯然是一篇有人策劃、捏造事實的報道,不必理睬。在某種意義上說,美容界競爭激烈,在攻擊對方弱點方面,比政黨的派系鬥爭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像皇宮女傭一樣陰險卑鄙。也許您還記得,有位美容界大家的身邊曾經有過一些流言,那也是反對派的陰謀。太殘酷了!顧客?懊,不僅沒減少,反倒多起來了。大家都同情老師,絕對支持。我可以奉告的僅此而已,您為此事而來,謝謝!」

  ──女性「同情弱者」?她們擁護、支持佐山,是出於對傑出的美的創造者佐山道夫受辱感到同情,還是相信佐山的所謂「是美容界敵人的陰謀」一說?

  《女性回廊》改變計劃,準備了第二發炮彈。發表報道的那期雜誌發行情況很好,說明引起了社會上一般人的反響。

  總編的第二篇「告發」是上一期預告過的「殺害波多野雅子」。材料當然是櫻田提供的,「證人」是青梅林業公司的貨車司機黑原三郎和青梅站前大街中國菜館「和來軒」的經營者。

  《女性回廊》的總編是個忠厚人,他發出第二篇報道時,曾去徵求雅子的丈夫波多野伍一郎的諒解。

  因為,對好容易刊出的第一篇報道,佐山道夫默然以對,這樣,第一發「炮彈」不僅落空,相反還招來社會上一部分人不滿。

  幾乎都是些佐山迷,這些人反擊編輯部想發起的「拯救無辜者運動」,甚至說,「被告岡野正一在警察署不是自首過嗎?後來又翻供,那是想逃避罪責,這是常見的伎倆,不像個男子漢!一審不是判決有罪嗎?兇手肯定是岡野,不能讓救出真犯陷害佐山的陰謀得逞,堅決反對《女性回廊》,我們不買雜誌,要結成抵制同盟。」

  這裡也有『伯首」帶來的影響。僅憑作過「自首」這一點,女性——不光是女性,社會上一般人都會認定被告「有問題」,而不去作細緻的分析。

  還有對權威決定的盲從性。過去就遺留著「衙門辦事不會錯」這種官尊民卑的觀念,可以說在這裡也有這種因素。由於客觀情況是這樣,只有根據現狀確定方針。

  還有人批評說:

  「什麼呀,《女性回廊》把自己和原編輯都當成被害人,頭腦發昏了吧?袒護自己的原編輯,就是『復仇』這種封建思想的表現,那篇報道感情色彩太過分了。」

  編輯部相信能夠喚起同情弱者、懲治罪人這一日本傳統的感情,結果事與願違。《女性回廊》遭到攻擊,被說成是美容界陰謀的走狗。

  要發第二篇時,總編向雅子的丈夫伍一郎說明雅子不是自殺,被佐山道夫殺害的嫌疑很大,請求他對雜誌的披露給予理解。

  總編在訪問前心裡就想好了警句:「身為經理的雅子丈夫義憤填膺,決定徹底追究佐山道夫!」「對慘遭毒手的前夫人無限哀思,伍一郎發誓此仇必報!」

  可是,聽了總編的話,伍一郎極其冷淡。

  「荒唐!」胖墩墩的曆一郎幾乎要發火似地對總編說。

  「雅子是自殺,當時身為丈夫的我是作過保證的,她有遺書留在家裡,這我也對警察說過,所屬警察署的偵查科長也表示同意的。」

  ——可是,解剖時胃囊中的中國炒麵和櫻核桃同目擊者的話是一致的。

  「那種東西到處都有賣的,目擊者的話木可信,我不希望現在還爭辯雅子是自殺還是他殺,我想儘量忘掉那些事,雅子也忘掉一切,正在墓裡長眠。事到如今我不想再把家裡的私生活張揚到社會上去。佐山道夫這個人,我是頭一次聽說,根本不知道他是幹什麼的。……請你不要再為這個來找我,給你說明白吧,那以後我又娶了個妻子,請你為我現在的家庭想一想。」

  波多野伍一郎最後變成了懇求的語調。

  可是他的話也有道理。如果報道說雅子的死是他殺,她同美容師的醜聞就要公諸於眾,身為經理的伍一郎會因此而失去面子,更主要的是不好向年輕的妻子交待。

  《女性回廊》的第二發炮彈終於沒能發出去。總編失去了信心,認為既然得不到波多野伍一郎的協作,這件事就沒有希望。即使第二次進行「告發」,往山道夫也不可能響應這一挑戰。他大概會一直保持沉默,而暗地裡繼續散佈說「美容界對他嫉妒玩弄陰謀」。

  其它的報刊也不會表示贊同,《女性回廊》便處境難堪。雖然讀者會有些反響,但沒有人表示支持雜誌,卻會譴責雜誌是以消遣為目的的『啟俗讀物」。

  總編悄悄地打電話同櫻田聯繫,告訴他說,「根據社長的指示,這件事要停下來,請原諒」。

  櫻田將失敗報告了桑山。

  「是我沒能耐,對不起。」他埋下。陳悻的面容。

  「噢,沒關係,責任木在你,是我的責任,你幹得很好,謝謝你!」

  桑山對過去的部下全心全意給予協助表示了謝意。他幫助自己,並沒有什麼個人所求。

  不是努力不夠,而是努力碰不過檢察一體化這塊牆壁。最好的辦法是桑山自已被委託為責任檢察官,在二審階段負責偵查。更換檢察官這一「事務轉交權」在檢察長手裡,只要檢察長不同意,本人要求也不可能。

  而且,這一案件從一開始地方檢察廳就同高等檢察廳取得聯繫,決定了「檢察系統的態度」,因此既然檢察官作出岡野正一有罪的結論,就絕對不會將本案「轉交」給持反對意見的檢察官。如果持反對意見的檢察官依然硬性堅持自己的主張,那樣的檢察官就是檢察廳的「異己分子」,成為檢察體制的「逆子」。

  不久,檢察廳內悄然傳出了流言。《女性回廊》攻擊佐山道夫是真凶,那篇報道的材料是地方檢察廳的櫻田事務官偷偷提供的,其背後是桑山檢察官。這個傳聞通過什麼途徑傳出,大體已能猜出幾分。

  桑山覺得意料中的事果然來了。

  檢察長和副檢察長召集桑山。

  「你榮升了,就在今天。」檢察長說。

  「去哪兒?」

  「函館地方檢察廳的檢察長。你會接受的吧?」

  「謝謝。不過,能讓我考慮一天嗎?」

  「好吧。

  「對不起。」

  退出檢察長室,桑山早早下班了。回去時,負責岡野案件的丸岡檢察官冷冷地目送著他。

  當晚,桑山把櫻田叫到自己家裡。

  「把我攆走了!」桑山微笑著把檢察長的內部命令告訴了他。

  「不過,倒是榮升啊。」櫻田望著桑山的臉說。

  「是給點面子吧,總不能太露骨。因為這件案子,惹得他們很討厭,這是很明顯的。到北海道,同流放到孤島沒有兩樣。」

  「是嗎?」

  「能給我吃個寬心丸就不錯了,我去北海道以後,岡野正一會判定有罪,即使到最高法院也是這樣。佐山會逍遙法外,越來越繁榮。」

  「怎麼辦?」

  「我辭職!」

  「明天向檢察長交出辭呈,以後當律師,盡義務,為岡野正一君辯護,除此之處沒辦法救他。因此,希望得到你的幫助,就在我的律師事務所幹吧。因為是新律師,薪水不太高,如果你能答應……」

  「幹!我明天也向地方檢察廳提出辭職。」不等桑山說完,櫻田便大聲打斷了他的話。

  秋風送爽的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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