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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22.脖子上的繩索

  幸子去青梅、禦嶽三天之後的夜晚9時許,往山道夫來到她的房間。

  道夫臉上不大高興,從開門的幸子面前走過,一屁股坐在裡面的沙發上。

  幸子關上房門,木然望著道夫。道夫並不看她,只顧拿出香煙點上火。幸子望著他那討厭的樣子,視線落到他褲子上時,眼睛裡閃現出一絲光輝。

  上身不一樣,下身穿的是藏青色葛巴了長褲。

  (佐山是一身外出時的裝束,沒穿西裝,上穿一件薄毛衣,下身穿藏青色葛巴了長褲。)

  這是岡野正一來替道夫捎話時說的道夫6月10日的穿著。現在他下身穿的就是那條褲子。

  幸子心中油然產生一種勝利感,仿佛抓住了獵物的腿。當然,這些不能露在臉上。

  「到哪兒去了?」幸子故意坐在離他遠一點的椅子上問,嘴邊浮現出帶有諷刺意味的微笑。

  「在青山的工地。」道夫望著別處答道。

  「穿這身衣服?」

  「就是到工地才穿這身衣服的。工程漸漸走入正軌,我一直在那看著。」

  「那種事讓設計師或現場指揮幹不就行了?」

  「噢,那不行,青山的店鋪可是我的命根子,不親自看著不行。」

  「真操心響,什麼事都操心。」

  弦外之音道夫心裡明白,並不作聲,只是皺著眉頭,默默地抽著煙。少時,抬眼望著車子,漫不經心地問:「找我有什麼事?」

  「你啊,我不三番五次打電話,你就不來,是嗎?」幸子不滿地說。

  「哪裡,不過有工作在身就沒辦法。」

  「以前你可不是這樣。」

  「有空的時候我不來了嗎?現在忙,店裡要看,工地上也看要,幾乎沒有自由時間。」

  「以前再忙也會抽時間來的。」

  「現在抽不出時間。」

  「你是大忙人啊?」

  「哼?」道夫鼻子裡哼了一聲,「這是什麼意思廣

  「什麼意思?你自己明白!」

  「我不明白。」

  「別裝蒜?」

  「你想說什麼?」

  「你最近又有請人了吧?」

  道夫眨了眨眼睛,但並沒住別處嘛。在凝視幸子的當兒,他暗自在心中猜測。車子是胡亂瞎猜,還是已有所聞?——如果是聽別人說的,那就是最近她利用的岡野告訴她的。這是真的?岡野把他同竹椅弓子的約會告訴幸子了嗎?

  「又聽誰造謠的?」

  大腦轉了幾圈之後,道夫的表情恢復了剛才的平靜。

  「造謠?」

  「這是中傷!有人覺得給徐吹那樣的事有意思!是誰說的?」

  「誰也沒說,風聲自然傳到耳朵裡的。」

  道夫差一點說出岡野的名字,卻欲言又止。現在說出來不適合,應該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更有效的時機還在後頭。

  「傳說可信嗎?」

  「碑,沒火的地方不起煙!」

  「可是,我沒有那種火種阿。」

  幸子從椅子上站起身,坐到道夫身旁。

  「那麼,只是我自己?」

  「那當然,我現在忙於工作,沒心思想別的。」

  「真的?」

  幸子表情、聲音都變了,一下握住道夫的手。

  「真是實話。」

  「當然!」道夫不耐煩地說。

  「那」她摟著道夫的脖子,嘴貼在他的嘴唇上。

  「哼,怎麼沒反應?」她挪開嘴唇,靠在男人的臉龐上發牢騷,「哎,精神點兒,如果你說的不是假話……」

  「哎,今晚能在這兒過夜嗎?」少時,幸子問。

  「我想儘量趕回去。」

  「這陣子你光想回去,好像有人在家等著你似的。」

  「胡說,哪有人等我,婦女雜誌約我就最近的流行髮式寫一篇東西,我要回去寫稿。」

  「你也了不起了!」

  「托你的福,終於有了今天,以後的路更艱難。」說到這裡,道夫像才想起似地盯著幸子的臉,「你的工作怎麼樣了?順利嗎?」

  「我?嗯,順利。」幸子爽快地說。

  「哦,那好啊,這麼說,你也忙得很吧?」

  「許多雜誌紛紛向我約稿,現在正慎重選擇。不過,開始給三流雜誌寫稿,我是吃虧的。」

  「一流雜誌沒找你約稿?」

  「市倒是也有…」幸子略顯慌亂地說,「主要是題材上的問題,對方約我寫的不是我喜歡的,我又不願寫我不喜歡的東西。其實,要說編輯的感覺,還是我好一些。如今那些年輕編輯的想法怎麼那樣不成熟呢?」

  道夫一聲不響地聽著。他是個門外漢,對雜誌編輯工作一竊不通,不過,他並不認為幸子的工作像她說的那樣順利。起碼,她根本沒接到過什麼稿約。

  道夫瞭解幸子的性格,並沒提出使她露餡的質問,憑直感覺得她的話華而不實。

  道夫在心中暗想,同幸子的關係就到此為止吧,他從幸子身上已感覺不到女人的扭力,願意同她再周旋一段時間,是因為她還有些利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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