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女人階梯 | 上頁 下頁
七九


  回到公寓,在下面的餐館吃完晚飯,回到房間洗了個澡。其間,波多野伍一郎的笑聲一直在頭腦中迴響。

  ——那麼,道夫幫助雅子自殺,假裝情死而逃走的痕跡呢?幸子認為,在這一點上伍一郎與道夫的利益是一致的。如果伍一郎不寬大為懷,懷疑妻子的自殺,要求追查自殺原因,那麼道夫的逃脫也就不安全了。伍一郎知道妻子的情夫是道夫。

  由於屍體腐爛,雅子的自殺未得到決定性的證據,只是根據情況推斷的。因此,聽說有遺書,警方便「放心」了。如果伍一郎不說有遺書,反而要求警方查明真相,並說出妻子生前的品行,事態就會完全不同。

  伍一郎不多久便與情婦完婚。如果他是為了這一點利益隱瞞了迫使妻子不得不自殺的原因,也隱瞞了自殺的懷疑,那麼就在客觀上幫助了道夫的逃脫。

  想到這裡,只能說是理出了一點兒頭緒,只能說是推測伍一郎的心理,猜度道夫的行為,得出了初步結論。她的推理到這裡就受阻了,一時不能向深處發展。

  不知不覺中過了三四個小時。窗外,街上的霓虹燈煙館閃爍。

  電話鈴響了,她驀然醒來。

  「我是岡野。」聽筒裡傳來他的氣喘聲。「喂,關於佐山的事,他10號那天的行動…」

  「哦,查清楚了?」

  「嗯,大致清楚了。」

  「那你來說說。」

  這是不能讓別人聽到的報告。她禁不住脫口說道,「別在電話裡說,到我家裡來。」

  「我現在去,沒關係嗎?」岡野拘謹地說,那聲音是希望現在就來。

  「沒關係,來吧。」

  不到30分鐘,岡野敲門了。他想來見幸子,好像是在附近打的電話。岡野臉上汗津津的。

  幸子興沖沖地迎上前來。

  「熱了吧?快,快坐下!」

  關上門,她直用眼神慰勞著岡野。

  「嗯!」

  岡野從褲兜野掏出手帕,摘下眼鏡,擦去臉上的汗水。手帕都擦濕了。

  「我給你拿擦臉毛巾來。」

  「哎,不用了。」

  岡野摘下眼鏡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幸子從冰箱裡拿出擦臉毛巾遞給岡野。碰到她的手指,他頓時茫然不知所措。

  他連忙用毛巾擦臉。意識到幸子就站在面前等待,他不禁慌了神。

  「怎麼樣?舒服些了吧?」

  「啊,謝謝!」

  將擦過的毛巾遞給幸子時,岡野生怕再碰到幸子的手。

  坐在沙發上平靜下來之時,岡野的視線一直瞅著旁邊,不敢正視幸子,以使自己鎮定。

  「岡野,怎麼樣?查清楚了?」

  幸子大膽地望著他。

  「嗯,大體上清楚了…」

  10號那天,山根設計師上午就到橫濱去了,不在事務所,晚上很晚才回來。岡野把聽來的情況敘述一遍。

  「這麼說,佐山說到設計師那兒去是撒謊?」

  果然沒出所料,她並不感到意外,卻故意作出吃驚的樣子。

  「是的,不過,也許是佐山以為設計師在才去的,因為他叫我轉告你說,他今天晚上沒空。」岡野解釋說。

  「既然他去了,他就該在山根事務所露過面,事務所的人怎麼說?」

  「哦,這個沒聽他們避。」

  「他沒去,要是去了他們會提到的。你好像在為佐山打掩護,可是我已掌握了證據。」

  「說是同山根一起去比穀看電影,他沒進電影院,到奧澤一位顧主的家裡去玩麻將了,其實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全是撒謊。」

  不知不覺中,幸子的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哦,對啦,那天他是開自己的車出去的還是坐別人的車?」

  岡野越來越難堪。他結結巴巴地說,道夫是開自己的車出去的。

  「果然是這樣,他騙了我!哎,那天他用了多少汽油?」

  「聽說用了不少。第二天去了加油站,比平素加油的日子提前了,而且車身汙髒,加油站為他洗了車。」

  「你聽誰說的?是柳田君?」

  「沒問柳田君,是到佐山常去的加油站打聽到的。」

  「好啊,你真行…一天中用了那麼多油,到哪兒去了?」

  「佐山在加油站說,他到多摩川岸邊遊玩去了。車輪胎上沾有紅土和雜草。」

  「紅土和雜草?」

  「是啊,多摩川岸邊紅土多。」

  雖說是多摩川,卻不是下游,而是在上游遊玩。禦嶽位於多摩川上游。——幸子覺得抓住了證據,激動得臉都扭歪了。

  岡野目不轉睛地盯著幸子扭歪的臉孔。他可能是覺得被男人欺騙的女人是可悲的,臉上浮現出同情之色。

  幸子流淚了。她覺得這下徹底把道夫抓住了。偏執的女人往往稍動感情就會流淚。……岡野錯誤地領會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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