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女人階梯 | 上頁 下頁
七七


  「他經常開車,要花不少錢吧,大概是多少片岡野的黑臉膛笑嘻嘻的。

  「多少?看看付款發票就知道了。」柳田好像不大耐煩,「他常去的加油站就在這前面的車站附近,到那兒一問就知道了。」

  「車站附近?唔,謝謝!加油還是固定在一個加油站好,是嗎?」

  「是啊,因為加油站的人一混熟識,他就會幫你洗車,為你提供各種服務。…你要買多少錢一輛的?」

  「先買一輛300萬日元左右的。」

  他要買那樣便宜的舊車,難怪現在就擔心起汽油費。柳田輕蔑地笑著目送著岡野的背影。

  加油站裡有個十八九歲的姑娘,兩個雇員正忙著給顧客的汽車加油。空氣裡飄溢著汽油味。

  「佐山先生一個月的汽油費大約是一萬元。」女雇員站在擺著蠟罐的棚架前說道。

  「噢,不少啊。」

  「不過,算起來比乘出租汽車要便宜些。」

  「那也倒是。如果整天開車,每天都要來這兒加油嗎?」

  「不,佐山先生好像不經常開車。」

  「最近一次來加油是在什麼時候?」

  「最近?最近一次是在一個星期之前,我來看看發票。」她翻看發票,找到一張,「有了,是回回號。」

  「11號?」岡野探著身子,「加了多少?」

  「32公升。40公升就滿了,裡面還有8公升。」

  「32公升可以行駛多少公里?」

  「唔,300公里左右吧,不過這是10天用的,哦,不對,在那天的四天前來加過油,好像跑過遠路了。」女雇員說。

  這當兒,加完油的雇員進來了。

  「是啊,他好像比平時用得多,而且那天車身髒得很,大概跑鄉下了,我給他洗了車,輪胎上沾著紅土和雜草。」雇員望著岡野說。

  「紅土和雜草?」岡野雙目圓瞪,「他是11號幾點鐘到這兒來的?」

  「上午,9點半左右吧。」

  「當時佐山有沒有說去哪兒了?」

  「嗯,車那麼髒,我當時間他到哪兒去了,往山先生說,昨天到多摩川岸邊玩去了。」

  「到多摩川岸邊玩,要用那麼多汽油嗎?」

  「噢,那要看怎麼玩兒了。」

  岡野往車站走去。

  ——10日下午3時左右,往山道夫說要同山根設計師去青山美容室,托自己帶話給核材幸子。可是,山根事務所卻說,那天山根到橫濱去了,兩邊的話不相符;另一方面,據加油站的人所說,道夫到有紅土和雜草的地方玩過。汽油比平親用得多,是因為10號那天出去玩了。在多摩川岸邊兜風要用那麼多嗎?

  道夫那天好像跑遠路了。如果是同設計師山根一起去的,那麼同對自己說的話也有矛盾。這是怎麼回事?

  他還不十分明白,但總覺得枝村幸子的懷疑有來由。

  岡野同情被道夫拋棄的女人,如果他的「調查」對她有些價值,那就能討得她的歡心。

  技村幸子在點心店前同岡野正一分手後,乘出租汽車到日本橋方向去了。這個主意不是心血來潮突然萌發的,但決意採取行動,是在同岡野交談之後。可以說,同岡野的談話給了她力量。

  波多野證券股份公司在頒殼籲的大樓裡。幸子將名片交給收發員,要求會見經理先生。名片上有用的還是《女性回廊》編輯的頭銜。獨立以後印製了「採訪記者」的名片,不過還是以前的身份有權威。來接見的人不是看人名,而是注重有名望的單位,尤其是第一篇稿被福地藤子退回以後,她更沒勇氣拿出自己的名片。

  30分鐘之後,她被帶進豪華的接待室。名畫家的大作、金燦燦的擺設、令人不敢入座的高級椅墊——接待室裡的裝飾表現出一個暴發戶的愛好。然而,這一切卻能收到一種奇效,那就是給那些為金錢欲而東奔西跑的人以幻想,使人相信證券公司的穩定。

  經理波多野伍一郎的胖臉和身體顯得精力充沛,和藹可親的微笑中夾雜著經理的威嚴。其實他此刻的微笑似乎是為雜誌社的女記者前來採訪感到得意。

  實業家喜歡在報刊上抛頭露面。

  漂亮的女秘書送上涼點心和雪糕。好像是特殊待遇。

  「找我有什麼事?」伍一郎把名片遞給幸子後,悠然自得地問道。他雙目鼓起,鼻子扁平,嘴唇肥厚,下跨發達,在一般人眼裡,是一福財氣亨通的模樣。他就是雅子的丈夫?真是天生的一對。

  「是這樣,想請您就新近喪偶的名人的悲傷這個問題作點兒介紹。」幸子從容地說。「名人」是句甜言蜜語,半途而廢的「名人」一聽到這話就會上鉤。

  「談談喪妻的感受?這太殘忍了吧?內人屍骨未寒。」

  伍一郎故作悲痛狀,但感情並不真切,厚厚的嘴唇上反倒掛著一絲微笑。那不是出於日本人的那種不能在他人面前表現出悲痛的修養,分明是快慰的微笑。

  「我很理解您的心情,向您提出這種問題委實過意不去,可是世上還有很多人都有同樣的痛苦,為了安慰他們,特來請您談談。」幸子滿懷同情地說,接著掏出了筆記本。

  「真叫我為難啊,內人情況與人不同。」伍一郎一面說,一面戒備地望著幸子拿筆的手。

  「啊,是嗎?我在報紙上看到過,太太是……」

  「是啊,是自殺?」伍一郎接過幸子的話,爽快地應道。

  「真不知該怎麼說是好。」

  「她是個混蛋,一點兒都不顧我的影響,假如我是個心胸狹窄的人就無地自容了,好在我肚量大……」伍一郎笑了。

  「對太太的不幸,您有思想準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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