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女人階梯 | 上頁 下頁


  ——被殺的女性屍體是昨天上午8點左右被寺裡的一個和尚發現的。正殿的後面是一片竹林,竹林裡有條小路通往開基僧坐禪石,屍體就仰臥在那條小路上,旁邊坐著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光頭青年。他上穿襯衣,下穿藍色工作褲,笑著朝那和尚招手。走近一看,身穿連衣裙的姑娘脖頸上勒著一條粗草繩,手提包開著口掉在一邊,其身份就是從包裡裝的東西上知道的。

  被捕的青年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精神病院位於離這兒20公里偏西方向的佐賀縣K鎮邊上。他是一個農民家的次子,身高力大,雖被關在鐵門根的單間裡,可是,大概是門鎖鬆動了,他撬開鐵門跑了出去。逃走的方向是知道的,但是在那條路上沒人看到過他,可能是沿著山走過來的。

  被害的女性為何在這種地方活動尚不清楚,目前看來是在這裡不幸地遇上精神病人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好像是肚子餓了而發起怒來,他從出走那天晚上整整一天粒米末進,在這裡遇見人,便以為是捉拿自己的敵人。不用說,調查一無所得。

  那不幸的姑娘是伊萬里一個窯戶的女兒,寄宿在佐賀爾內的姑母家,在某公司當辦事員。

  旅館的女侍就向桑山介紹了這些。

  雖說現在正進行現場勘查,桑山並沒有心思去看看。他不想去作一番自我介紹,正在勘查的人若知道他是大阪地方檢察廳的檢察官,那反倒麻煩。

  他從外面往正殿裡面瞅,只見地板是磚砌的,上面擺著三把供僧侶就座的朱紅木椅;昏暗的正殿中,金色的佛像在天蓋下煙館閃光。寺院雖不大,倒好像頗有些來歷。

  旁邊的寺廚裡有孩子們的喧鬧聲,好像是在招待土常山茶。桑山朝那邊走去。

  紙花裝飾的佛堂靠近寺廚的套廊。那尊小迦如來一隻手舉到天上,身上水淋淋的,水盤裡盛滿了上常山茶水。有三個女人在給孩子們招待土常山茶,可是她們時常忘記手裡的活,聚在一起悄悄聊著什麼,大概在談論正在後面進行的兇殺事件現場勘查吧。

  桑山在寺院內轉了一圈,沒特意到後面去。自己是外人,與此無關。僅有的一株櫻花樹,被風一吹,花瓣落到了地上。

  童男童女的遊行隊伍出發了。

  來到山門,桑山同結束現場勘查的一行人不期而遇。

  「這不是檢察官嗎?」一位身著西裝的中年男子寒暄著走上前來。桑山不認識他。

  「我是山村副檢察官,在檢察官遺體告別儀式上見過您。」

  「啊,對不起。」

  桑山在告別儀式上同此地檢察系統的許多人見過面,因此,見了他一時未想起來。

  他們不知不覺地站著交談起來。若冷淡地匆匆告別有失禮貌,桑山只好應酬一下,並不是想打聽案情。

  「好像是在勘查現場,辛苦了。」

  「唔,是啊。您在散步?」

  「我住在那邊的旅館裡,聽說這個寺院有浴佛會,來看看。真是個風雅之寺啊!」

  他是想暗示他對案件並無興趣。其實,這種用心是多餘的,副檢察官主動提起了此事。

  「昨天早上,寺院的後面發現了一具被勒死的年輕姑娘的屍體,兇手是個精神分裂症患者,案子很棘手。出了這樁人命案,連浴佛會也在一開始就被罩上了陰影。」

  「真遺憾!」

  「對被害者來說,就好像是遇上了交通事故,因為她是偶然來到這裡的。」

  「那姑娘到這裡來幹什麼?」

  「據她寄宿的姑母說,那姑娘喜歡遊覽古寺,以前經常利用工休日到肥前的國分寺遺址和附近的觀音寺、國分寺等古寺觀光,所以,這次又獨自來到這座寺院。若是再早一點兒,趁天沒黑就回去,那就好了。」

  「什麼時間死的?」

  「根據解剖結果,死亡時間是6日下午6時至7時之間。」

  「是在天黑的時候。行兇時寺院裡沒有人聽到姑娘的慘叫或求救聲嗎?」

  「據說當時正殿裡沒有一個人,人們都在寺廚裡製作今天浴佛會上用的紙花。行兇地點在正殿的後面,離得稍遠一些。」

  「可是,這地方這麼靜,若大聲喊叫,准會有人聽見的。」

  「加害者是個精神分裂症患者,所以情況無法查清,找他瞭解,他只是莫名其妙地胡說一通。……我猜想,那姑娘突然遭到瘋子的襲擊,說不定沒能喊出聲。瘋子可能原來就藏在竹林裡,今天在現場勘查中發現了他潛藏的痕跡,就在行兇現場附近。因為實在太意外了,說不定那姑娘猛然間從正面遇上瘋子,已嚇得目瞪口呆叫不出聲來。」

  「兇器是繩子嗎?」

  本想寒暄幾句了事,不想竟愈談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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