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玫瑰旅遊團 | 上頁 下頁


  「可是,門田先生,當時幸虧沒有報警哪。要是哥本哈根的警察來到旅館的話,多田的偽裝立刻就會被識破。那件事可把大家給蠱惑住了。如果來了警察,我真擔心談什麼好。」原澄子說到這兒,長籲了一口氣。

  門田也同時長聲歎息著,和她有著同樣的感受。

  「多田真理子是大阪人嗎?」原澄子的表情突然變化了,就象光線透過彩景變幻的樣子。

  「是的,聽口音是大阪話。在大阪經營酒館,不知會不會是酒吧的老闆娘。」門田不客氣地說道。那是個人人都可以去的場所。

  「是嗎?」原澄子納悶了,自言自語地說,「我記得很久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她似的。」

  「噢,也是大阪嗎?」

  「不,是另外一個地方。」原澄子把凝思的眼神,回到前面與門田交談的眼睛上,「記不清了,也講不清這事。羅羅唆唆說的剛才那些哥本哈根的事,請不要對多田本人和其他人講呀!」原澄子叮囑著,說還要去海德公園散步,還是用進來時那種大模大樣的步子走出了房間。

  談話就這麼結束。早餐後,旅遊團乘大轎車經由比卡丹利撒加斯,從特拉法加文場參觀威斯托敏斯教堂,在白金漢宮前觀瞻了身著朱紅色制服的衛兵換崗,最後在北海的海鮮飯店吃中午飯。門田帶者大家,一路上相安無事。

  一夜太平無事,次日上午又繼續遊覽,這對門田來說是值得撫額慶倖的。多田真理子也沒動靜。

  這天上午,預定計劃確實很順利。九點鐘前全體集合,門田就像指揮著一群溫馴的羊似的,乘上了大型包租巴士。大英博物館的規模宏大,使人歎為觀止。但和不常去的日本上野博物館一樣,大家不感興趣,也象去美術館那樣,過而不入。

  一星期走後,門田思索著她來告訴的一件怪事,又激起新的驚悸。她說那紅寶石戒指再也回不到藤野由美手上了。門田起初的直感,以為是失竊了。現在看來有點不對路。

  這件事對團員應該極端保密,現在不能再激起波瀾。對土方悅子也只能緘口。聽原澄子說的多田真理子假裝被扼殺未遂的騙局,從星野加根子那兒得到了暗示有關藤野由美丟失戒指的實情,這些暫時都不能對土方悅子講。他的想法,只能用電話向總部傾訴。

  「門田君嗎?我是廣島,」耳機裡傳來王冠旅行社常務董事的聲音,雖然受到雜音的影響,但傳來的情緒倒是挺清晰的,口氣開始就很焦急。

  「你那兒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看來廣島的話開始就力求鎮靜。

  「沒什麼特別的事,全體遊客都很健康,全都期待著國外的旅行。」門田多少有點拘謹地說。

  廣島默然了。門田為了要面子,隱瞞了事實。想來廣島在尋覓質問的話。

  「是嗎?確實那樣就好了。」傳來廣島放心和疑問參半的聲音。

  「怎麼回事,」門田問,顯得很自若。

  「情況是這樣的,這兒的日本體育文化新聞上大幅刊登了由您導遊的玫瑰旅遊團的事:團員多田真理子小姐在哥本哈根的皇家飯店裡,被槍手用手槍頂著,帶到了住宿房間的下一層樓,臨到她要被卡死時,被走過來的侍者發現了。」

  廣島的聲音很快。

  「純屬造謠。日本體育文化新聞之流,不是份相當低級趣味的報紙嗎?說什麼手槍和迷藥哥羅仿之類,不都是拙劣的暴徒電影中的道具嗎?」

  「那麼,是吹牛吧」。

  「完全是胡說八道,」門田斷言。在電話裡說多田真理子的詭計,只會引起廣島常務的混亂,還是不說為好。待回國以後再詳細說明。

  這次電話後又繼續旅行。

  團員乘坐大轎車到達溫莎城是21日上午11時多。

  門田作為團體遊客的導遊,記不清到這兒來過幾次了。看著聳立在山崗上的中世紀灰色城堡,他毫無興致。他在大家的先頭,走在沿西側城牆下的坡路上。拐過凸出在城角處的小塔,他走到那古老窄小的「亨利八世」之門。從這兒看已經離得很遠的那座火筒形的圓塔,覺得塔影得越發巨大。塔上飄拂著金茶色底、一角染成深藍的女王旗。

  這之後在城內遊覽,可以說是自由行動。宣佈一個小時以後在停車場巴士裡集合,團員都走散了。門田正想把團員們集中起來,引回勞娃沃德廣場,突然眼中捕捉到一個情景:

  一個身穿深藍色風衣的男子,正湊近土方悅子,和她打招呼並說起話來。遠遠看去,那個男的臉雖然很小,但他的絡腮鬍子和身影卻很眼熟。

  是那個傢伙!門田想起來了,他肯定是哥本哈根「比蘭哥丹」酒店裡遇到的三流新聞界的「郵差」通訊員。

  門田血湧到頭上,想馬上就跑下這百級臺階,但一想,那個通訊員和土方悅子開始問答起來,姑且再耐心觀察一下他們的情況。

  土方悅子對通訊員提出的各種問題抱著極其消極的態度,通訊員開口問三四次,她不一定回答上一句,顯然是在回避通訊員的提問題。接著,她甩開他走在前頭,通訊員一手拿著筆記本追纏上去,繼續發問。

  「團長。」土方悅子跑過來,我正在找您哪。」

  「什麼事?」

  「我看到不少新聞記者,向我們打聽情況,弄得挺窘。」土方悅子表情顯得很為難,額頭上微微滲出汗來。

  「都說了些什麼?」

  「主要是瞭解哥本哈根旅館裡多田真理子被卡死的事。」

  門田眯起眼睛向附近別的房子那兒看去,那個通訊員又不見了。

  土方悅子也同時朝那個方向著去,指點著:「啊,是那個人,那個日本男人身穿藏青色風衣,在紅磚砌的酒館那兒小巷裡的二棟民房前,和藤野由美一個勁兒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這時,門田的眼簾中也映入了通訊員的身影。通訊員離開了多田真理子,這次在向藤野由美採訪,說他是「郵差」,精力倒是夠充沛的。

  待門田問時,藤野由美卻是這樣回答:「哥本哈根旅館的事,說起來也太無聊了。從《體育文化新聞》開始,先後有四個報社記者向我提了各式各樣的問題。我回答說,什麼也不知道。這些新聞記者,興趣都在狂熱的話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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