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玫瑰旅遊團 | 上頁 下頁


  「門田先生,剛才您所說的我都聽到了,但是在這次旅行中,室友是不是絕對不能變更的呢?」

  「是的,希望是那樣,嗯,我想雖然會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發生,但在25天裡,互相之間要發揚友好協作精神……」

  門田想,這個原澄子剛來,就問能否調換滿意的人,還是慎重回答為好。當然不能明確表態。

  「可是,您在我來報名時不是說過,假如和對方合不來,可以調換編組的嗎?」

  「好了好了,請冷靜點。」門田屈服了,「倘若分到的室友實在格格不入的話,可以用特殊理由重新分組,但這對其他的人請務保密,否則大家都會抱怨不滿,我們將難以收拾這副局面,請您能理解我們的處境。」

  幸而旁邊人聲嘈雜,沒有理會到這低聲耳語的秘密交易。離登機的時間愈來愈近了,原澄子滿足於那個密約而離去,門田長歎了口氣:「哎呀,這個女人可真纏得叫人受不了啊!」

  在安科雷季機場降落前,團體女客們把臉貼在窗玻璃上,鼻子被玻璃壓得扁扁的。蒼穹霧靄之中透露出黑黝黝的針葉林和波光粼粼的海灣。在海灣對岸的細長的、河流般的丘陵下,密佈著紅、藍、白色的砂粒般的建築物。這些很快就消失了,淺茶色的寒帶森林呈現在大地上,就象能行走似的流動著。

  下飛機後,團員們有的坐在休息廳各處椅子上,也有的在信步蹀躞,但大部分團員接踵進入了一個土特產商店。

  「請您到商店那兒去一趟,我就在大廳裡來口巡視,行嗎?我舉著小旗作標記,絕不會混到其他的人堆裡去的。我們的出發時間,大約還有40分鐘。」門田催促著。

  「就按您的意見辦嗎?」悅子抬頭看著門田。

  俟到停機休息將完,土方悅子報告,「門田先生,差二個人哪!」

  門田自己也發現了這點,心中很是焦急。

  「是誰呢?」

  「好象是藤裡由美和星野加根子。藤野方才還在商店裡看著戒指呢。」

  「會不會去洗手呢?土方小姐,請您快點到洗手間去查看一下。」門田用眼光命令著,看著悅子小跑般地走去,不久,星野加根子一個人從商店方向急勿匆地走了過來。

  而藤野由美卻形蹤不見,「失蹤」將近20分鐘,客機延誤二十分鐘起飛是非同小可的。

  正當門田急出一頭冷汗時,安然無恙的藤野由美和悅子手拉著手從休息廳的一角出現了。門田心頭的波瀾隨即平息了,但對帶著若無其事表情走過來的藤野由美很是氣憤。

  「到底是怎麼回事?」發怒的眼睛也睨視著一邊的土方悅子。

  「對不起,到了飛機上再說吧。」藤野由美像是讓出租汽車等候的那種語調,慢悠悠地說著。

  此刻,門田也不要求從容地說明,星野也從後面氣喘吁吁跑來,北歐的航空小姐皺起眉頭,臀部一晃一悠地在前頭離開了。

  門田進入艙內,沒去理會其他的乘客。玫瑰旅遊團的人們用疑惑和非難的眼神注視著隨後而來的藤野由美的臉。門田在座席後頭沒法看到她的表情,用皮帶紮住身體後也不那麼激動了。他僅僅向旁邊的悅子問起方才的事。

  「她好象在洗手間把剛剛在店裡買來的紅寶石戒指丟失了。」悅子在喧囂的金屬噴氣引擎噪音中說。

  「什麼,紅寶石戒指?」

  「是啊,在盥洗間洗臉,完了以後就找不到了。可能這個戒指尺寸偏大,在無意之中脫落。我去的時候,她正在趴在瓷磚地上來回地尋找。」悅子以不平靜地聲音報告道。

  「您也一起在找嗎?」

  「找了,到處尋遍了。心想會不會在廁所門下的縫道裡?於是,又把一個個的門都打開看過了。」

  「要是找不到,真不可思議哪,那個戒指用多少錢買的?」

  「可能差五十元就是一千美元。」

  「到底為什麼要在安抖雷季買那麼貴重的東西呢?」

  「可能是不抽稅貪便宜吧。」

  「傻瓜,美國不是紅寶石的產地,在美國還得加進口稅。機場衛星商店裡邊不都是免稅商品,可得讓大家注意呀。在還沒有到歐洲之前,無論如何不要買近千美元的東西。」

  門田友誼舒了口氣,又回復了緊張的表情,「那麼,查不出個究竟來嗎?」

  「條的,不過會不會被偷走……」

  「也許不會有人偷吧。有沒有其他的人呢?」

  「不過兩三分鐘時間,誰也沒進去。」


  「那是怎麼回事呢?商店裡一般送客是不能進去的呀。」

  「我要是再仔細檢查一下就好了,無奈出發的時間柑當緊迫,沒法仔細尋找。」

  「這兒也攪得六神不安。」

  「不過,我雖勸藤野由美向機場辦公室遞交遺失報告。她覺得報不報告都無所謂。」

  「沒有報告嗎?」

  「是的,就算遞交了報告,仍然要耽誤飛機起飛,給大家添麻煩。」

  「那麼……」

  說著,門田頓時產生了對藤野由美重新估價的心情。雖然他至今還對嚴重干擾大家的這個女人生氣,但丟了價值上千美金的東西,還能認命達觀,倒也不簡單,算是一個氣硬心強的女人。

  飛機不斷上升著,看得到雲蛐間隙裡悠然露出覆蓋著皚皚白雪的麥金利山。禁止吸煙的信號早就熄滅,但身體還沒自由。高度大致相同的北極山地一望無際,斷崖峭壁比比皆是。晚霞射出了紅色的光彩,把冰山染成淺淡的薔薇,荒涼的景像於是化作一幅幻想的抽象畫了。

  團員們大都睡著了。有的戴著黑布眼罩,有的仰面朝天,有的伏頭俯臉,也有睡不著的。門田靜靜地在通道上往復視察著著。

  從薄暗的雲層下,可以看到瑞典的陸地,小小的燈光可能就是斯德哥爾摩的街區。過了斯堪的納維亞的丘陵地帶,飛機來到海岸線上。

  「看見哥本哈根了。」門田指著逼近的陸地。提高聲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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