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禮遇的資格 | 上頁 下頁 | |
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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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你來告發,象個男子漢。」原島靠在椅子上說。不過他沒有說,過去的事情就算了。 「光看這張略圖還不太清楚。你能繪畫一張更詳細的地圖嗎?」 青年回答說,可以。原島想給他泡杯茶,來到了廚房。銅水壺裡放上水正想去燒時,目光停在了食品架角落的圓木棒法國麵包上。這麵包同木手杖幾乎沒有區別,很堅硬。原島看到這長麵包就氣不打一處來。 英語家庭教師正伏在桌子上笨手笨腳地畫詳圖。原島站在身後看著。在原島返回會客室時,哈裡松看到了他手拿的法國麵包,不過,他沒有想到那食品竟會成為兇器。他在繼續畫,已快畫完了。 原島把兩根「手杖」摞在一起,使勁朝青年的後腦勺砸了下去。那是現在人們已不太瞭解的劍道二段的技術。絕妙的技術在這裡得到發揮。只用法國麵包擊了一下,美國青年就咽了氣。接著又擊了第二下、第三下,身體從椅子上倒下來,躺在了地上。兇器折成了六節。 毆打的時候,原島對這個不良外國人也好,對長麵包也好,都充滿著仇恨,感情的烈火在燃燒。妻子背叛了自己,他是妻子的同夥,不可能不憎恨。在打第二、第三下的時候,不知為什麼突然想起了過去倒黴的經歷。在哪個位罩上都只能是個「副」,受到不公正的對待。這憤怒轉移到「手段」,增強了攻擊力,這也難怪。也就是說,這憤怒也指向了給他二流待遇的銀行界。 原島在想,怎樣才能結果這個勾引別人妻子的英語教師的性命呢?現在是假死狀態。想把他勒死,可聽人說勒死會因溢血面部發紫。於是從書房拿來了一塊粘土,在煤火上烤軟,用手捏長,然後捏得扁扁的、寬寬的。 柔軟的粘土把哈裡松的鼻子和嘴塞得嚴嚴實實。窒息致死後,取掉粘土,用濕毛巾擦去鼻子和嘴部的痕跡。掏了掏哈裡松的衣袋,沒有記錄本之類的東西,也沒有任何有關今天來這裡的記錄。 原島從車庫把妻子的車推到大門口,打開後座車門,環視了一下四周。這條住宅街很僻靜,既沒有通車,也沒人來往。大街已接近盡頭,也沒有出租車和卡車行駛。他從會客室裡把哈裡松抱上了車。哈裡松也是個小個兒,連他也能連抱帶拖地弄到車上。沒有放進車後的行李箱裡,主要是擔心往裡放時有人路過。放在後座上,可以說是送病人去醫院。不過,幸好沒人通過。 第四章 原島開著妻子的汽車朝練馬區大泉急駛而去。哈裡松躺在後座上,毯子一直蓋到下巴,裝成了一個病人。哈裡松臨死前畫的地圖,還有住宅號數,原島都裝進了衣袋。配的那把鑰匙不用說也帶在了身上。 車到那座房子約花了一個小時。在有著長長圍牆的公館街之間一個僻靜的地方,有一座單門獨戶的平房,像是建了用來出售的。大概是向房東租借的。房後是早地,遠處雜木林對面是公寓群。是幽會者藏身的理想之地。這裡也沒有人來往。 據哈裡松有把握的推測,明天敬子會同他的情人來這裡。他出於嫉妒一直在後面跟著,他講的恐怕不會有錯。原島下了汽車,用手推了推大門,果然上著鎖。窗戶緊閉,可以確認裡邊沒有人。 看了看四周,沒人通過。便按響了音樂門鈴,裡邊沒有反應,就取出配好的鑰匙打開了大門。大門裡狹窄的過道裡也沒有鞋一類的東西。試著叫了一聲,裡面沒有回答。過道的牆上掛著一個小匾,鑲在裡邊的不是畫,是一塊殘缺的埃及古代織錦,有兩個天使在植物圖案裡展翅飛翔。帶有人物像的古代織錦價值是很高的。是原島在開羅古董商店買來的古代織錦中的一塊。不知是什麼時候敬子帶出來掛在了這裡。她曾說這種包木乃伊的布令人嘔心,很不乾淨,可早就拿到了幽會的地方。可能是對情夫一說,對方感到很珍貴,讓她帶來的。原島不由得感到自己成了他們的玩物,心裡如同吃了蒼蠅一樣。 從車上抱下哈裡松的屍體,橫放在過道裡。這時,靈機一動,取出裝在衣袋裡的一塊折斷的麵包,用尖端紮屍體的後腦勺。麵包同刀一樣,刺破了皮膚,血滴到了過道的水泥地上。因心臟已經停止跳動,出血很慢,儘管如此,還是出了一些血。這有兩重效果,一是出現了用棍棒猛烈毆打的傷痕;二是這血跡意味著殺人現場就在這屋裡。 他很想把過道牆壁上小匾裡裝著的古代織錦取下來帶回去,可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事後發現少了這件東西,敬子會發覺自己同殺人事件有關的。關大門前,又看了—眼橫躺在那裡的美國青年的屍體,隨後輕輕地關上門,並反鎖上了。這一切都是帶手套幹的。 ——回家途中,原島在不相識的加油站補進汽油,與所消耗的量大體相當。從哈裡松那裡得到的大泉一帶的略圖和住所記錄燒完後扔了。配的鑰匙用改錐敲得幾乎看不出原形後,埋進了距現場和本家都很遠的空地裡。到家的時候,敬子還沒有回來。把車簡單打掃了—下,放進了車庫。 問題是兇器如何處理。他把折成六節的長麵包(其中有一個是從衣袋裡取出的,把帶血的地方削下來在途中扔了),用開水蒸了。取出來一看,麵包很鬆軟。 敬子下午七點左右回來了。她今天去的是橫濱,哈裡松也證實了這一點。妻子什麼也沒發現,向他講述了學友會的情況。 「肚子餓了吧?」聽她講完後,原島問,「你以前買的麵包發硬了,我給蒸了一下。」 「是嗎?那我先吃了。」原島把六節麵包都放在蒸籠裡端了上來,敬子夫人拿起一塊吃了起來。 「啊,真軟啊!」她吃了一口覺得很驚訝。 「怎麼了?」丈夫問。「時間久了,沒有味了吧?」 「是啊!蒸了一下,水分比較大,軟綿綿得,也沒味了。」她說。本來她就是把法國麵包當樣子的,只忍著吃了一片。 在她艱難地吃麵包的時候,原島心裡感到痛快極了。敬子把結果她另一個情人性命的兇器吞進了胃裡。哈裡松的陰魂在胃裡發作,說不定今天夜裡她要肚子痛的。 可是,直到第二天早晨,一點事也沒有。原島上班的時候,敬子在廚房把泡軟後又變硬的五塊麵包扔進了垃圾箱。殺死她情人的兇器還是由她自己去收拾比較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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