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假瘋子兇殺案 | 上頁 下頁 | |
四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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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不應該拂逆兩位的盛情,所以我想,如果可以,我就稍微露一下臉。」 副座把迷惑的眼光投向廠長。 「是的是的。」廠長熱切地說:「我幹一杯也好,那是敝廠最大的榮耀了。」 廠長終究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一定要請你們原諒,到S市,還要不少時間,因此視察結束,希望能夠讓我告辭。」 「是是……」 廠長說著看看副廠長。兩人在暗默裡,用彼此的眼光來商量。 「那就不好太勉強課長了。就那麼辦嗎?」 副廠長降低嗓音說。 就那麼辦——這真是模棱兩可的說法呢。是毋需魚住課長出席就開宴,將來在傳票上仍然寫視察人員來廠歡迎會?或者,客人既然不出席,那就免了呢?魚住無法下一個判斷。當然,這場合他是未便進一步去問的。只是在他來說,今晚如能當做他是參加了廠方的懇談會,對他是更方便的。 2 距離這個城市大約一個小時車程,有一處溫泉地。魚住課長在那裡下了車。 從車站雇出租車到溫泉地,還要四十分鐘。路兩旁都是廣闊的田畝。田野盡頭,夕照開始泛紅了。山裾一帶已是暮色蒼茫,農舍的燈也亮了。 想到惠子在四小時以前就已到達,正在等他,魚住在出租車裡禁不住感到心跳了。如果接受了廠長他們的招待,至少得浪費三個小時吧。幫那些人博取一頓免費的飲宴,多無聊。如果不是另外有事,也算一快朵頤,未嘗不是樂事。高踞上座,廠長以次的幹部分在前面卑躬屈膝而坐,為了討取一杯而向他恭敬地伸出雙手。兩旁有地方的藝伎。酒過三巡,大夥便亂成一堆…… 然而,這樣的樂趣,從南九州島到此地,魚住已經享受了四個晚上,膩了。 惠子是新宿的一家酒吧的女人。二十四歲。好不容易地才說服她同意在九州島碰面的。今晚,還有明天一整天,可以相處在一塊。她可和胖成一條薯蟲般的鄉下藝伎不一樣呢。 惠子是第一次來九州島。同意這個約會,一方面也是因為想瞧瞧這陌生土地的好奇。那家溫泉旅館也是讓她自己從東京預約的,她必不會爽約,在那裡的一個房間裡等著才是。魚住想像到晚上的賞心悅樂,覺得從來也沒有看到過鄉下平凡的田園風光竟是這麼美妙的。 田園告終,車子忽然開進亮著熱鬧的火光的街路上。街道入口處有個拱門,上書「歡迎」兩字,並有溫泉旅館協會的名稱。車子爬上坡路,過一座溪流上小橋。一路來,兩旁都是旅館和土產店的風景。 這家旅館叫新泉館。沿坡路上去,往右一拐,就有一座櫸樹的大門。女傭人急步走過來,迎接從車上下來的魚住。 「我是從東京來的河合。」 魚住通了姓氏。是惠子預約時用的。 「歡迎歡迎。另外一位已經到了。」 魚住放心了。矮胖的女傭人接過旅行袋,走向玄關。 掌櫃和幾個女傭人紛紛敬禮致意,魚住從玄關走過了長長的通廊。好像是裡頭的房間呢。下了幾級梯子,又出到鋪上地毯的通廊。女傭人說,這以後是「新館」。 再拐一個彎,女傭人就推開那裡的格子門。 「對不起。客人到了。」 女傭人先喊了一聲,這才進去,並在紙門下跪,為魚住推開那扇紙門。 可是房間裡沒有人,倒可以看到木板間上擱著一隻女用旅行袋。 「咦,好像出去了?」 女傭人把魚住的旅行袋並排放下,看了看四下。 「是在洗澡呢。」 女傭人這才發現到似地加了一句。 推開壁櫥,惠子的洋裝掛在那裡。魚住也聽到洗澡水的聲音了。 「先生也馬上洗澡嗎?」 女傭人問了一聲。 「我看……」 實在不好意思馬上回答。 「我馬上送衣服來。」 女傭人機靈地退下。 魚住有點慌張地坐下來。女傭人是到本館去取旅館的便服吧,那就有的等呢。洗澡水聲越發地大起來。他的神經往那邊集中過去了。 魚住從會客桌邊起身,走到水聲傳出來的門邊。走廊盡頭的門過去好像就是浴室,他輕敲了幾下門。沒有回答。通常,浴槽還在另一扇門後,所以聽不到敲門聲的吧,他想。也許,她一身赤裸,畏羞著不敢回答嗎? 魚住興致勃勃起來了,推開門。果然那兒是更衣的地方,鏡子前擺著化妝用具,下面,一隻箱子裡塞著旅社的便衣,下面可以看到惠子的貼身褻衣。另一扇門嵌著毛玻璃,掛著的一些小水滴透明玲瓏。水聲更高了。魚住於是再敲了敲毛玻璃門。不過這次不是真正地敲,敲畢立即抓住了門把一拉。 浴室裡霧氣騰騰。由於玻璃門被推開,外面冷空氣吹進,撕裂開騰騰霧氣。在那裂縫裡,他看到橫躺的白色肉體。 魚住屏住氣息,看了幾秒鐘。好像看了很久,也好像只不過一瞬間而已。他突然砰的一聲關上門,火急地奔到門外走廊上。他緊緊地關上門。氣息也急了。 魚住提起了自己的旅行袋,推開格子門,出到廊上就走向玄關。剛才的女傭人一手抱著旅社衣,另一手捧著茶具走過來了。這位矮個子的女傭人看到他,吃了一驚就站住了。 「呀,您要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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