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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對方不會同意吧?」

  「八成不能同意,所以他要向法律部門起訴,告你不履行契約。這類訴訟需要二年多的時間才能判決,在這期間,你就不要付給他四千萬元,這樣引他起訴。收取十分之二的定金,破壞契約,還要如倍罰款,這本身違背了普通的商業習慣,在一般社會現念上也不合常理。」

  「但是,對方不會來凍結我的財產嗎?」

  元子用手捂著受話器,防止別人聽到她的問話。

  「對不起,我想聽聽你的財產有多少?」

  「不動產一類的東西,我沒有,我的財產就是店的權利金。」

  「店的權利金即使是被凍結,也只是店本身不能買賣,但還能繼續營業。凍結權利金,影響不了營業。如果你在銀行裡有存款,現在要趕快隱蔽起來。」

  川原律師的指教,比起年輕的寄食律師來,到底有天壤之別呀!

  元子給長谷川商事辦公所打電話,正好經理在。

  「喲,早晨好!老闆娘!」長穀川以精力充沛的語調回答。

  「早晨好!您很忙吧?可是我想見見您。」

  「這就見嗎?」

  「是的。我有急事想對您說。」

  「喔——請您稍等一下……啊,可以,請您來吧。」

  「那我馬上登門拜訪了!」

  「老闆娘,快到期限了……哈哈哈,我也正想見您。」長穀川大笑。

  長穀川越塊活,元子越心焦。長谷川一心認為元子在契約期限之前,就要把欠下的那一億五千四百七十萬元給送來,他做夢也沒想到元子是來要求解除契約的。他那明快的笑聲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元子從店裡出來的時候,女招待們都以驚奇的眼神看著她的臉。元子的神色很難看,剛要說話的裡子,也畏畏縮縮沒敢出聲。

  現在就要去和長谷川莊治決戰。元子下定了決心。對方是夜總會界有名的強悍能手,要戰勝他是不容易的。這一點,元子心裡很清楚,這場交涉註定是一場硬仗。

  銀座的酒吧街燈火輝煌,元子從來沒象今晚這樣感到燈光的明亮刺眼。這時她心想,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咖爾乃店,如果失掉了它,自己就要淪落風塵,恐怕再也不能回到銀座來了。

  「老闆娘!」

  宛如從房檐下飛出一隻蝙蝠,獸醫牧野又出現了。

  「啊呀,是您!」

  獸醫腳尖向內走近元子,以女人般的語聲靠在元子耳邊悄聲問:「盧丹的事辦完了嗎?」

  「喔……還算……」元子含糊其詞。

  「那就祝賀您啦!」

  「……」

  「不過,價錢很貴吧?」

  「噯。因為有別人想買那個店,就把價錢抬起來了……」

  當然,接受了那不合理的定金和罰金要求,也是這個原因。

  「別人要買?」獸醫扭著脖子懷疑。

  「噯。說是以前在店裡的女招待自己報名要買。」

  「我怎麼沒聽說這件事?」

  「咦?」

  「真有這種事的話,我不會聽不到。我對這方面的情報很靈通,不但耳朵尖,而且過耳不忘。」

  「……」

  「我這尖耳朵都沒有聽到的事……啊哈哈,我明白啦,那是長谷川先生的策略呀!」

  「怎麼回事?」

  「他想謅出個競爭者來,引起您的焦急不安,趕快和他簽訂契約。在交易場合下,這是賣方經常使用的手腕。」獸醫輕飄飄地笑著。

  長穀川一個人在上一次那間經理室裡,只有這裡亮著燈。

  元子一進門,長穀川就停下筆來,急忙把敞開的襯衫對襟扣起來。又從西服架上把領帶抽下來,緊巴巴地系在他那短粗的脖子上,還想去取他那淺灰色的上衣。

  「經理先生,請隨便一些吧,不必那樣客氣。」

  長穀川腆著那肥大的肚子,讓人看著仿佛熱得受不了。

  「是嗎?那我就失禮啦。真討厭,我實在是怵夏天,從現在開始,我就要受苦啦。喏,請坐。」

  長穀川請元子坐在招待客人用的椅墊上,自己也離開桌位,和元子對臉坐了下來。他那滾圓的臉上,從開始就佈滿了笑容,連眼睛都似乎眯成了一條線。只是那神經麻痹的半邊臉,還是在微微地抽搐著。

  長穀川瞳孔裡射出的目光,早就飛到元子膝旁那手提包上面去了。他想像,那裡面一定裝著一億五千四百七十萬元的支票。元子的身體是僵直的。

  「今天白天,我到芝去了,這白天,已經象盛暑一樣烤人,一下車,就大汗淋滴。我太胖了,要比別人多出一倍的汗水。我想在芝再建一所高級公寓,今天去看了看地皮。最近,大面積土地的地皮很難弄到手,就是有那樣的地方,要價也貴得嚇死人。」

  元子從長穀川的話裡聽得出來,他為了籌集購買土地的資金,急需把元子欠他那一億五千四百七十萬元要回來。

  下班後還沒回去的一個男子走進室內,把冰鎮紅茶和點心碟子放下就出去了。這好象是從附近的茶館裡買來的。

  長谷川連鼻側的一顆黑痣都翕動起來,一邊用麥管饅悠悠地吸吮著冰鎮紅茶,一邊閃爍著目光看著元子。但是,他那眯縫眼內的微笑漸漸捎失了,因為他注意到元子的言語不多,表情僵硬,心裡開始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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