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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不過,元子儘管這樣自我安慰,可是在應酬長谷川莊治方面,她還是焦慮不安。因為她要向長穀川支付那一億五千四百萬元的期限,越來越迫近了。

  不知什麼原因,島崎澄江從那以後,既不來電話,也不見人影。以前,她又來電話,又來訪,頻繁得要命,而這一陣子,她突然斷絕聯繫了。會不會是病了呢?澄江可能瞭解橋田的消息,所以元子想給梅村店打電話看看。但她又想起,澄江要求她儘量別往店裡打電話,這又使她很為難。

  元子正在考慮,是不是明天給梅村店打電話看看,可是到夜裡十點左右,橋田給咖爾乃打來了電話。

  「喂,是老闆娘嗎?好久沒見啦!」

  橋田好象在什麼地方喝酒,在他那酒醉的嘶啞聲背後,有伴奏的音樂聲。

  「哎呀!」

  元子從內心發出一聲驚叫。她從聽筒裡聽到橋田樂哈哈地笑著說:「對不起,對不起,你屢次給學校裡打電話,我都知道。但是因為每天忙得團團轉,和你聯繫太遲了,我決沒有忘記那件事。」

  元子知道橋田不是回避,心裡踏實下來了。

  「喏,那件事一定妥善解決好,明天白天見見面好嗎?」

  「在什麼地方好?」元子問。

  「這樣吧,在Y飯店的西餐館裡吃午飯怎麼樣?十二點在十五樓的哥斯達黎加,在那個時候我給你。」

  「謝謝。」

  元子對著受話器,高興得不知不覺低頭道謝。

  「那就這樣說定了。」

  橋田掛斷了電話,他那最後的聲音,熱乎乎地傳到元子的心裡。

  這樣一來,元子終於放心了。橋田還真的不是有意回避她。他說因為工作忙,在外面到處奔跑,那不過是藉口。沒有聯繫的三天,正是他焦急不堪的時間。

  她還想梅村那塊土地,橋田弄到手也是很不容易的。現在又必須白白送給她,隨著字據上規定日期的迫近,橋田的惱恨象潮水一般漲上來。她打電話催促的時候,他裝著回避試探,說不在辦公室。但是敷衍是無濟於事的。橋田如果要逃避,那就意味著他的自我毀滅。元子現在的心情,好象獵師把網張開收捕獵物時那樣,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

  規模壯大的盧丹俱樂部眼看就要到手了。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橋田還把午餐的地點指定在Y飯店的哥斯達黎加西餐館。那麼,他現在該是什麼心情呢?元子揣摩不透。在那個地方,橋田曾經引誘元子,並受到了元子的奚落,從此和做替身的島崎相好。對橋田這個色鬼來說,那個地方是能勾起他複雜回憶的場所。橋田選擇這種地方,實在有點與眾不同之處,是不是他要再一次利用那裡的氣氛誘惑自己哪?

  橋田是色鬼,元子推測,吃飯只是引子,實際上是引誘的手段,關於赤阪那塊土地的等於白白讓渡,也就是交接權利書等等的手續,他很可能說等進了房間以後再辦理。元子想到這裡暗暗盤算,在這期間,必須適當地和他周旋,把要得到的東西,必須首先奪取過來。不過,那橋田也是老奸巨猾,在這方面的討價還價,肯定困難重重。

  到那時候,他一手拿著土地權利書和讓渡書在元子眼前炫耀,一面向元子求愛。象橋田這種類型的男人,那麼值錢的土地白白讓一個女人詐了去,為了洩憤,他至少要在女人體內留下點汙跡。達不到這個目的,他是不能甘心的。

  元子考慮到這些,覺得必須事先準備好,到時候該怎樣回答他。到那時可以說土地的轉移登記手續不辦利索,沒有心思幹那種事,等一切稱辦妥了吧!這樣能行得通嗎?

  這一晚上,元子因為考慮明天的成果,一直沒睡好。把赤阪的土地弄到手,是關係到盧丹店到手的中心大事。

  元子很久沒有從Y飯店的十五層樓上俯瞰赤阪一帶的風景了。路對面的茶館,元子曾經在這個茶館裡仰視過這個飯店九層樓968號房間的窗戶,當時一股強烈的情欲不由得迸發了出來。在那黑洞洞的窗戶裡面,關閉著橋田和島崎澄江的愛欲,一方是作為自己替身的女子在那裡極力周旋,一方是欲火正旺的男子。

  元子那失掉理智的慌亂心情,就是在那個茶館裡開始的。和安島富夫發生了那件事,現在想起來,如同夢幻一樣。安島是個不誠實的人,現在她明白了。她從安島給她的教訓中覺悟到,一個女人,不能迷戀在男人的身體上,最根本的,首先是專心致志埋頭工作,積累財富。有許多女人好不容易攢下點財產,由於一片癡情,陷進了對男人的迷戀,結果連財產也失掉了。

  「喲,讓您久等啦!」

  橋田常雄從身後輕輕碰了一下元子的腰帶,他那禿頂的前額和扁平的鼻子,正好對在轉回身來的元子面前,他張大嘴朝著元子笑。

  「啊呀,您來啦……」

  元子此時所盼望的人當然是橋田,但她決不是把他當作戀人盼望的。她獨自一人,心臟激烈地跳動。她跟在橋田身後,興沖沖地走進旁邊的哥斯達黎加內。

  兩人找到了座位,面對面地坐在椅子上。男侍拿來菜單放在他們眼前,橋田探著下巴看著菜單,依次訂了燻鮭魚、濃湯和烤牛肉。烤牛肉是指定要三百克的份兒。元子自己要了蔬菜、清燉肉湯以及奶汁烤比目魚。

  「你吃的真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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