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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司機以為這個男人也會乘進車來,於是並沒有立刻關上車門。

  「司機我一個人走。」

  「那您先生呢?」

  「那個人不去。」

  三天后。

  傍晚七點剛過。元子正在「卡露內」,門外波子臉色蒼白、無聲地走了進來。

  潤子等幾個女人正在閒聊,而調酒師則在擦著桌子,一邊等著客人的到來。此時大家一起將眼光投向了波子。

  「媽媽!」波子走到元子面前突然吼了起來。

  「啊呀,你來了。你可是稀客啊。」

  波子想說什麼,可她的嘴唇顫抖著,眼淚卻先湧了出來。

  「你好像有話要說,那我們去那邊吧。」

  元子將波子帶到了最裡面的包廂座位。

  調酒師開始擦杯子,女人們轉過頭去在吧臺上疊起餐巾布來。

  波子既沒像樣地化妝,身上穿著的也是家常便服,頭髮也有些亂蓬蓬的,似乎沒去美容院修整過。

  「你的店快開張了,一定在為各種事情奔忙吧?」

  元子看著此時的波子,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說。

  「我不開店了!」波子大聲喊道。

  「啊呀。」

  元子緊緊注視著她。

  「為什麼?」她連眉毛都不動彈一下地問。

  「就是因為媽媽。」她的眼中淚光閃閃。

  「是因為我?」元子用手指著自己的胸口。

  「是的。因為媽媽,我的店開不成了。」波子壓抑著嗚咽說。

  「你居然說出如此不負責任的話。你是什麼意思?請給我好好說明一下。」

  「那個人不再給我出錢了。」

  「欸,院長不給你錢了嗎?這是為什麼?」

  「他說因為出現了種種情況。」波子擦去了流出來的眼淚。

  「為什麼先生的情況發生了變化呢?」

  「我不知道。我問他,可是他不回答我。只是說他再也不能給我出錢了,請原諒。在最關鍵的時刻卻沒有錢了,我簡直毫無辦法。付給建築公司的錢還不到一半呢。」

  元子覺得楢林也真有點小氣,從秘密儲蓄中取出五千萬日元難道就會對波子的店產生影響嗎?

  不過,其實不僅僅因為這個。波子的店剛好在「卡露內」樓上,如果她的店搞得轟轟烈烈會刺激到元子,令她焦慮。這樣一來元子也許又會對楢林提出什麼要求來。偷稅漏稅的資料被元子捏在了手裡,那是楢林的致命弱點。他為了從以後的厄運中脫身,不得不犧牲了波子。當然,他也做好了和波子分手的準備。

  元子這麼思忖著,笑嘻嘻地看著眼前雙肩不住顫抖著的波子。

  「付了高額的小姐拉攏費,已經找到十二個女孩了……」波子說。

  「就是啊。你那裡似乎正轟轟烈烈地進行著開店準備呢。」

  「就是這麼說嘛!」

  「怎麼?」

  「看到我的店就要轟轟烈烈開張了,媽媽心裡不愉快是吧,你害怕『卡露內』會倒閉。那是出於你的嫉妒心和恐懼心。」

  「這些我可絲毫沒有擔心過。是你過於多心了。」

  「而且媽媽在那個人面前中傷我、挑撥我。」

  「啊呀,這不也是出於你的偏見嗎?楢林先生難道會聽從我的話嗎?你在他眼裡真是可愛得不知怎麼辦才好了。」

  「媽媽籠絡了那個人!」

  正用白布擦著杯子的調酒師和手邊疊著濕手巾的陪酒小姐們一個個裝做事不關己的樣子,卻豎起耳朵傾聽著她們的談話。

  「你盡說些讓我無法置之不理的話。我什麼時候籠絡先生了?」元子臉色變得僵硬起來,緊張地盯著波子。

  波子怒目圓睜,瞪眼看著表情發生了變化的元子。

  「那麼請你拿出證據來。」

  「不會有錯的。」

  「你有證據嗎?」

  「即使沒有那種東西,我的直覺也告訴了我。」

  「這是你的胡亂猜測、可惡的猜忌。」

  「難道我是在胡亂猜測嗎!是出於我一個女人的直覺,不會有錯的。」

  元子從和服的袖兜裡取出了一支香煙。

  「如果這些都只是你自己的胡思亂想的話,我也就無話可說了。但像你這樣用錯誤的猜測就到我這裡來大叫大嚷一氣,簡直讓我討厭透頂。」

  縷縷青煙在她的臉部前方吐了出來。

  最初元子還猜測波子為什麼會知道楢林這件事的,她懷疑是不是楢林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她呢,可是似乎並非如此。對楢林而言也是沒有理由將自己的秘密告訴她的。

  正如波子所講的,女人的直覺可真是敏銳啊,她暗自佩服。

  「媽媽,我的前途全被你毀了!」波子從喉嚨口發出了簡直不像她自己的粗大聲音。

  「你,是不是發瘋了?」

  「和別人的男朋友私通,還砸了我苦苦經營的開店計劃……你居然還能這樣在我面前抽什麼煙呢。」她發出了尖銳的聲音,兩手直哆嗦。

  「私通?哼,不要說這種壞我名聲的話。你冷靜一點。」

  「難道我能夠冷靜下來嗎?」

  波子雙眼燃燒著憎恨的火光,突然伸出手搶走了叼在元子嘴上的香煙,將它折成兩半扔在地上。

  陪酒小姐們轉過頭來,她們都抬起了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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