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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院長想讓自己鎮定似地長長吐了一口煙。

  「沒關係。九點前到店裡就可以了。」

  元子打開包,取出香煙,這時可以看見塞在香煙旁邊的白色紙張。她「啪嗒」一下關上了包,將手放在上面。

  這次是楢林為她伸出了打火機,他的手指和火光都在不停地顫抖著。

  元子判斷身邊的男人是會聽從她勸誘的。裝作鎮定的院長漸漸失去了平靜。顯然此刻他的好奇心高漲起來,況且他本來也是一個好色之徒。

  元子思忖著就是剛才自己說的「隨便玩玩也行啊,我不會像波子那樣向先生要錢的,我只是希望先生幫我出出主意,想和先生商量商量」的話勾起了他的欲望。

  楢林喜歡漂亮女人,這點元子很清楚,不過說到玩一玩的話情形又不同了。

  只是一次性的肉體關係也不錯,這個女人的身體是怎樣的呢,試一下也不賴啊。此時此刻他的腦海正被這樣的空想所佔據。他想像著一個三十多歲女人的成熟肉體及其對性的反應。這些使胖院長的心臟跳得急速起來,呼吸也有點局促了。

  從「燭臺」的時候算起,他認識元子總共有兩年。前半部分她不過是一個坐在桌子旁的陪酒小姐,而後來則成了一家小酒吧的媽媽,和她之間的距離不過是外人而已。可現在這個女人突然主動提出了性的要求。這是因為她太憎恨波子的緣故,企圖瞞過波子的眼睛悄悄地向她洩憤呢。楢林這樣解釋著元子的引誘。那麼一來,這半老徐娘的身體會燃燒得更加旺盛了,這頓送到嘴邊的美餐也更別有一番滋味了。他興奮的樣子已經顯而易見。

  出租車在從神田開往茶之水的山坡道上行駛著,一路上燈火通明。

  元子握住了楢林的手指。他的臉略微動了動,眼睛正視著前方,並沒有立刻熱烈地拉過她的手,只是任憑元子握著他的手指,隨意擺弄。他還稍微有些猶豫不決。

  楢林沒有立刻回應她,原因是在他的腦海裡一定還在進行著最後的盤算。他在算計危險度到底有多少。他似乎在考慮一旦事情敗露後波子的吵鬧、金錢上的糾葛等等。因此他還不能明確表明自己的意思,只是等待著事情的自然發展。說他雖然狡猾,但其中也有一絲膽怯纏繞在心頭。

  「在湯島你有」熟悉的家「嗎?」

  楢林表情猶豫,打探似地問道。元子知道他所說的「熟悉的家」,意思是指常帶情人去幽會的旅館,於是心中一下子像被泥巴塞滿了似的。

  「討厭。先生我看起來像這樣的人嗎?」她撲哧一聲笑了。

  「那倒不是。是因為你那麼爽快地對司機說出了去處。」

  「我只是聽人說的,據說湯島有很多類似這樣的『家』。我自己到那種地方還是第一次呢。」

  元子握緊了楢林躲在袖子裡的手指,而他也第一次對元子握手有了回應,然而還很微弱。

  此時路上開始堵車了,出租車不斷地開出三四米左右又緊急停車,每次都搞得兩人的上半身猛然「嘎噔」一下往前傾。司機是故意緊急刹車的,他在惡作劇。因為無論是他們要去的地方,還是兩人在座位後面甜蜜地竊竊私語,都似乎使年輕司機感到憤懣。

  車子上了陡峭的坡道,透過車子的左側窗戶在昏暗中可以看到微微泛著白色的湯島天神的鳥居。開過這段路,前面便可見道路兩邊排列著燈光。司機熟視無睹似地開著車。

  「這裡可以了。」元子讓他停下車,司機粗暴地踩了刹車,兩人的身體又往前折了一下。

  「多少錢?」

  司機不說話,只是用手指敲打著自動計價器。元子看了看計價器,付了錢,下車站在馬路上。

  「真粗暴。」元子像是故意要說給司機聽到似地說。

  司機「砰」地一聲重重地關上了門,並從車窗探出頭,扭頭對客人罵了一句:「畜牲!」

  他罵完後轉身準備將車開走。

  楢林略帶怒意往前跨出了一步,但也什麼都沒說只是佇立著,瞪眼看著出租車。

  「這種人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惡性司機了。這種惡習是會成性的,我要抄下他的公司名和車牌號,去投訴他。」

  元子將包夾在掖下,從和服腰帶裡取出了一本小型記事本,她邊看邊要將開走的出租車的車牌號碼抄錄下來。

  「那個司機是嫉妒我們。」她重新拿穩包,對著楢林笑了。

  「就是,真是個傻瓜。」

  楢林站在昏暗的路上,對司機的粗暴言行也嘟噥了一句,但他看著元子將記事本藏進了和服腰帶,問道:「你還真的想投訴他嗎?」

  「這個司機實在是太惡劣了嘛。我要投訴到警察局交通處,據說那裡對出租車司機的管理最起作用了。」

  「那麼我們的名字也要寫在投訴裡嗎?」

  「我才不會寫呢,那樣就會知道我們去哪裡了。當然我是用匿名。」

  「那還可以。」

  「雖然是匿名,但寫的內容是事實。那個司機和他公司的人會被交通警察叫去教訓一頓的,一定會的。那感覺真好。」

  「雖這麼說,但替司機想一想的話,他不高興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正沒日沒夜地幹著活呢。」

  「那倒是。我們卻是來圖快樂的,雖然這是他的工作,但他不高興也確實可以理解。其實他也蠻可憐的。投訴就算了吧?」

  「是啊,那樣好。」

  楢林立刻表示了同意。他似乎想避免因為投訴而惹出的麻煩,搞不好連自己的名字也被知曉。

  他們轉了一個視角,發現路的兩邊排列著各種賓館、旅店的建築物,上面的霓虹燈招牌在寒冷的夜空中閃耀著條條細細的光線。

  從飽受「虐待」的出租車下來後,楢林覺得事到如今,要抽身也難了。而且元子的那句「我們是來圖快樂的」話也似乎給了他一種推動。這次是他走到元子身邊握緊了她的手。

  「我們去哪家?」

  建築物有賓館式的,也有日式旅館式的。

  「我也不知道,總之我們邊走邊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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