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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第二天,若宮把自己的看法,詳詳細細告訴總編輯木谷。木穀聽了,便道:「你的分析,我看大致正確。只是舊部隊番號難尋,只有拜託同當年舊軍部有關係的人去想想辦法。報館社會部有一位記者,也許他有辦法。」

  木穀打電話聯絡好,若宮到了社會部,找到一位姓野村的老記者。

  「這問題有點麻煩呢!」野村說,「我現在採訪防衛廳的新聞。對於過去陸軍的事瞭解得不多。這個樣子吧,我有個朋友,在防衛廳做事,是當年的老軍人,問他也許有辦法。」

  「只好拜託你代為介紹。」若宮說。

  「沒問題。我正要到防衛廳去,一同去好了。不過,若宮先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野村怕若宮心急,所以先設下一條防線。

  坐上報館汽車,來到防衛廳。野村不消通報,便讓若宮等一等,自己入內尋人。過了二十分鐘,他帶出一個穿西裝的人,給兩人介紹過,一起到附近咖啡館。

  那個人頭已半禿,微笑說道,「你要打聽的事,野村先生已經告訴我,這事情相當棘手。你調查的目的何在呢?」

  「我同野村先生不同,是週刊雜誌的記者,」若宮答道:「最近想寫一篇關於舊陸軍的文章,裡面涉及當年的技術研究所。先生如果能指點一二,我保證不洩露材料來源。」

  那個人點頭道:「我是同技術研究所有些關係的。你想寫篇文章把當年的事情澄清一下倒也是件好事。」他停了一陣說道,「事實上,並沒有這個部隊的名稱,只是稱之為『八仙花工作』。」

  「有這件事?」若宮大為意外,欠身傾聽。

  「有的。工作地點不在東京,而在信州。」

  「信州?什麼地方呢?」

  「這就難講了。」

  據說陸軍在投降前不久,在信州地區松代附近設立了一個地下指揮部。既然是信州,若宮想大概離松代也不會太遠。

  「這個機構做的是什麼工作?」

  「主要是印製戰略偽鈔和傳單,以及地圖等等。最重要的還是偽鈔。」

  「原來如此。」預想和事實竟然吻合。

  「司令官的官階呢?」

  「上校。」

  又吻合了。「前後有幾位司令官。」

  「只有一位。因為工作複雜,又是投降前不久才成立的,所以沒有換過人。」

  「那麼,他叫什麼呢?」

  對方對於這個問題,露出了躊躇模樣。

  若宮知道臨到重要關頭,連忙說道:「這件事本來是特別拜託的,我再保證,絕對不提你的姓名。」說著,野村在旁邊也加了不少恭維的好話。

  那個人又躊躇了五分鐘,才下定決心。「好,我告訴你,」他把香煙撚滅。「這是絕對秘密,就是在那個部隊裡,一般的人也不知道長官的真姓名。」

  「我曉得,真正姓名只有很少的負責幹部才知道。」

  「不錯。一般人都知道他是山本上校,他叫做奧田正一。」那個人終於揭開底牌。

  「奧田?」若宮不覺反問。

  「怎麼,你知道他?」對方問道。

  「不,不知道。我是想記清楚,所以重複一遍。」

  「奧田正一。」那個人果然重複。

  奧田正一——若宮的腦際閃過奧田這個姓。真鶴印刷店的老闆,名叫奧田孫三郎,不也是姓奧田麼?這個姓雖然普通,但也絕不能說他們沒有關係。

  「這位奧田正一上校下落如何?」

  「這就難講了,」防衛廳的人側首說道,「投降以前,情況很亂,很多人離隊,也不止奧田上校一個人。」

  這句話傳到若宮的耳裡卻有解釋。奧田上校離隊之後,就秘密創設了偽鈔印刷所。

  「奧田上校的家鄉是哪一處?」

  「這難講了。當時根本沒有名簿,只是聽說,他是愛知縣人。」

  「愛知縣?」若宮發現問題觸及核心了,愛知縣就是名古屋的縣份,而有好幾個人死在名古屋附近。「是不是就在名古屋附近?」

  「不知道了。」防衛廳的人答說。「不過,若宮先生,對於奧田上校的事,另外還有一個人來熱心調查過。」

  若宮一聽,大感意外,連忙追問是誰。

  「是個姓岩淵的人,小報館的新聞記者,專跑防衛廳新聞。」

  若宮呆住。過去聽說岩淵跑警視廳新聞,不想他也採訪防衛廳新聞。

  岩淵奇死於錦浦。他偽裝新婚夫婦,住在熱海蒼海旅館,當天晚上,落下斷崖而死。

  這位防衛廳的人似乎並不知道這件意外。若宮猛地想起,直到現在,還沒有人領取岩淵的屍首。

  「那位岩淵先生,對於奧田上校的事知道得很多,有他在,就好辦了。」對方說。

  若宮認為這次調查很有收穫。首先知道了「八仙花工作」的負責人。他和奧田孫三郎同姓。親兄弟,堂兄弟,還是根本無關係?都需要調查清楚。

  照這些話來看,對這個案件瞭解最多的是岩淵安男。而他已在熱海意外地死了。看樣子,岩淵從斷崖上墜下,絕不是自殺,乃是他殺,自己最初的看法是正確的。

  岩淵是個新聞記者,死後並無家屬領屍。但是,他已經死了三個月,遺體一直暫厝在寺裡,在這期閑,會不會有人領走了呢?

  若宮想到這裡,馬上前往熱海,坐汽車來到真養寺。上次他來時,岩淵墳上的木牌是十三號,這次卻連牌子都找不到了。不但如此,就是那塊地方的泥土都好像翻動過。

  好不容易找到和尚,好在那和尚還認識他,一聽若宮的詢問,馬上答道:「早在一個月以前就有人領走了。」

  若宮大覺意外,連忙問道,「既是家屬來領屍,你應該知道死者的姓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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