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黃色風土 | 上頁 下頁 | |
五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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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宮開始解除疑團。「上校」大概不是指外國軍隊上校,而指的是日本舊軍人。這是從死者在真鶴岬的倉田敏夫推斷而來的。倉田就是那個在蒼海旅館送錯西裝盒子給若宮的人。據警察方面調查,他本名橫尾敏雄,舊軍人,在東南亞戰死,當時的軍階是陸軍中士。「上校」這個人,顯然與倉田,亦即「橫尾中士」有關。 倉田出身於大分縣,號稱在東南亞戰死,事實上,他那個戰場上的日軍全部戰死,報紙上還登過「全部玉碎」的消息。橫尾家接到他的戰死公報,已經將他的戶籍取消。誰知他在戰後竟然飄然返回家鄉一行,在鄉里大吃一驚之餘,他又悄然消隱,從此,他以倉田為姓,在熱海一帶活動。 倉田為什麼在熱海呢?從他錯送西裝一事來看,他與此案絕不是沒有關係。而為什麼接到西裝的人在錦浦跳崖自殺呢?若宮為了追尋屍體的下落,曾到熱海真養寺拜訪,發現了散發丁香花香味的花束。 提到丁香花香水,又想起「那個女郎」。那女郎一定知道自殺男子的身世。如果素不相識,就絕不會購買高價花朵來憑弔。更何況,她還將自己的香水灑在花束上。 另外還有未能瞭解的事。送西裝的倉田、亦即橫尾中士同跳崖自殺的青年有什麼關係?橫尾「中士」又與「上校」有什麼關係呢? 這件案子死的人太多了。長穀川吾市就是這樣死的,他的侄女由美也不知所終。 想到這裡,若宮把一切謎團都集中在錦浦自殺的岩淵安男的身上。如果能夠瞭解到他到熱海的目的或理由,起碼能揭開這件案子的一部分迷霧。 知道自殺青年的身世的人,是那「丁香花女郎」。她經常如影隨形,跟隨在評論家島內輝秋的身畔。 是啊,報紙上說,今天晚上,島內輝秋在岐阜舉行講演會。「丁香花女郎」也必然會出現吧。這一次一定要抓住她,問清錦浦自殺男子的身世。 她絕不能說不知道,若宮和熱海通訊員村田一起到埋葬屍體的熱海寺廟時,確實看到了她在屍體前供奉的花束。若宮勇氣百倍,離開犬山旅館。從犬山到岐阜用不了多少時間。講演會在黃昏六點舉行,地點是某小學的禮堂。 島內的講演會一向由雜誌社主辦。像他那樣有名的人物,由主辦者出頭根本顯得多餘。小學校在街中很靜的所在,若宮還沒有決定是否去見他一面。按照過去情形,只要自己一露面,對方就要警戒。 若宮來到舉行島內輝秋講演會的小學校前面。天色剛暗,校園裡人影增多,大概是前來聽講演的聽眾。若宮身邊也有三四個中年婦女邊談邊走,聽眾差不多都是女人。 禮堂燈火通明,時間已到,可是講演還未開始。島內輝秋是否已到,不得而知。教職員室也點著燈。 若宮佇立在那裡,仔細盤算,今晚應該怎樣同島內接觸;如果發現「丁香花女郎」,又應該如何應付。 在校園裡可以看到市內的高山,這座山,大概是日本戰國時代武將的城堡,從歧阜任何地方都能夠望到。山的對面,流的就是著名的長良川。 若宮正遙望這這座稻葉山,突然聽見汽車聲音。轉過身望過去,一輛汽車駛到校門。 大概是講演人島內輝秋到了。若宮靜悄悄地迎過去。 汽車在校門口停下,司機打開車門,乘客走下。學校裡面聽見車響,已經有三四名教職員模樣的人出來迎接,招呼來人進去。若宮從後影看,那個人確實是島內輝秋。 若宮立刻想起要注意島內後面有沒有那女郎跟隨,結果並未看見。從汽車走下來的只有島內一人,而汽車泊好位置,看樣子是等著接島內回去。 禮堂已經響起了歡迎的掌聲,絡繹而來的女聽眾拔腳向裡面飛奔,島內果然有些號召力。 島內的講演似乎開始了。若宮穿過校園,靠近禮堂,打算在外面看一看島內。 那時,他還沒有決定下一步驟採取什麼行動。 禮堂與教課大樓分開,就一個市鎮的小學校禮堂來說,建築得相當漂亮,鋼骨水泥,規模頗大。若宮走到牆邊。窗內燈光明亮,若宮藏身樹後,卻能夠躲在暗處。 鼓掌聲音又起,司儀致詞,島內接著講話了。 「各位,晚安,」島內的聲音通過擴音器,擴散到外面。「近來,婦女的思想同過去完全不同了,目光開始注意到社會。過去對於社會現象是完全漠不關心的,最近的傾向則與男子大致相同,這屬新時代的自覺性。」 「話雖如此,在這新現象的背後,卻還隱藏著過去一樣的煩惱苦悶。在報紙、雜誌上的服務欄裡,常常可以看到這一情況……」 若宮似聽非聽地盤算事情,截至現在還沒有拿定主意。講演完畢之後,是馬上同島內見面呢?還是就像現在一樣,從外面看著呢? 若宮非常希望另有一輛汽車出現。 「現在向服務欄詢問的最多的問題,不外乎是結婚問題和婆媳關係問題。社會上無論怎樣進步,這些問題還是存在的。由於新教育制度的關係,兒童問題與過去不同了,結婚問題,婆媳問題還是一成不變……」 若宮一邊聽島內講演,一邊眺望夜空。校園裡有幾個遲到的人,正在急步奔向禮堂。 「我認識一位婦女,不必提她的姓名,反正是相當有社會地位,相當進步。可是,她也有苦惱,最大的問題就是同婆家相處得不好……」 島內的講演開始深入了,若宮期待的汽車還沒有來。 「報紙上有很多人解答,說雙方應當彼此信任……」島內的聲音突然起了變化。 若宮吃了一驚。島內的聲音已告中斷,同時,聽眾騷亂起來。 當時的情況如何,若宮直到後來才回想起來。島內的聲音突然失常,好像飲醉一般,含糊不清。一轉眼間,話語全無,撲通一聲,有人從麥克風旁邊倒了下去。婦女們尖聲高叫起來,大驚失色。緊接著,腳步雜遝,許多人奔向講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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