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黃色風土 | 上頁 下頁
一五


  「那個管事呢?」若宮用眼神指那管事。

  「也熟。」村田點頭。

  「那麼,要拜託你了。」若宮說,「能不能問他,把在錦浦自殺的那個人住在這裡那天的旅客簿拿來看看?」

  「啊?」村田通訊員睜圓眼睛。「那可難了,不見得給看。」村田大概認為這一交涉要碰釘子,臉上缺乏自信。「如果必要,我試一試。」

  「也不是一定要看。如果能看看,最好。」

  「是嗎?那麼,我去試試。」

  村田走向櫃檯,向管事招呼道,「你好。」

  「您來了。」照例沒有笑容的管事先看看村田,終於又望見了在後面的若宮。他點頭招呼,看樣子還記得若宮曾在這裡住過。

  「春田先生,有一件小事麻煩你。」村田把手肘放在櫃檯上說。

  「什麼事?」那個姓春田的管事,望著村田的臉。

  村田低聲向他說了幾句,一定是轉達若宮的要求。

  「那有困難,」管事搖頭。「那是本旅館的秘密,除了警察,誰也不能看。」

  「真的不行?」村田的臉上顯出失去自信。

  「恕不能從命。」管事望著若宮說。他那面色,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

  若宮四郎輕輕拍著通訊員的肩膊說,「既然如此,只好算了。」

  兩人離開旅館,若宮對他說,「這傢伙真無道理。」

  「我沒有把事情辦好,」一出馬就失敗,村田無精打彩。

  「村田先生,」若宮四郎再問他,「現在還有工作嗎?」

  「沒有了,今天已經沒有事情。」通訊員由於在旅館碰釘子,有些不高興。「給報館的稿子已經送出去了。」

  「那麼,一起到錦浦去好嗎?」

  「錦浦?就是自殺現場。好,一起去。」

  若宮四叫住一輛出租汽車。

  「若宮先生,」村田在汽車裡說道,「你是想調查蒼海旅館跳崖自殺那個人嗎?」

  「是的。」若宮覺得既然請村田協助,就應該把詳情對他講明,「詳細情形是這樣的……」

  他從在東京車站上偶然看到一對男女搭乘「出湯」號列車說起。

  住到蒼海旅館以後,在大廳裡又看到他們,後來,有個陌生人突然來到自己的臥室,送來西裝盒,但是,那個人曉得弄錯了房間以後,便像脫兔般連忙逃走,正是因為這一錯誤,自己才發現房號相像,而跳崖自殺的那個人,正是住在431號房間的人。村田聽著,不斷地說,「嗯,原來如此。」他在汽車裡欠著身體,聽若宮的講話。

  若宮繼續說道,「我去看了那具屍體,他穿的是黑色西裝。可是我在東京車站和蒼海旅館的大廳裡看到他的時候,他穿的都是淺褐色西裝。所以,那一套黑色西裝一定是裝在送錯到我的房間的西裝盒裡。」

  「啊,」村田瞪大眼睛。「這是怎麼回事呢,讓他換了西裝去死,意圖何在?」

  「所以這就是疑問。」若宮也弄不清這一點。「到了錦浦現場,一邊觀察一邊談吧。」

  汽車駛出熱海市街,到了沿海坡路。這條道路彎彎曲曲,上面便是自殺名地。同往常一樣,觀光客正在附近閑踱。有的手持照相機,用斷崖下的大海作背景,攝影留念。

  若宮四郎和村田通訊員下了汽車,從海面撲過來的海風很是涼爽。

  「屍體就是從這裡打撈上來的。」若宮指著一棵松樹。

  「是嗎?」村田像是在思索什麼問題,獨自踏過草地去端詳斷崖,向下窺望。

  下面,白浪正在拍打著岩礁,乘坐小舟的遊覽旅客小得有如豆粒一樣,在向上招手。

  只是向下窺望一眼,就恐怖得倒抽一口涼氣。

  「果然不錯,」村田通訊員走回來說,「要是在這裡跌落下去,絕對沒有命。跌下去以後,由於潮水的關係,屍體不會飄到這裡,如果跌下時撞在岩石上,也一定腦漿迸裂。在這地方死,不容易挽救。」他帶著幾分當地通的口氣。

  「是嗎?」若宮四郎自言自語,「是跳崖自殺的男子事先選定了這地方?」

  「什麼?」

  「我是在推想他當晚自殺的事。這一帶暗得很。路旁雖然有街燈,可是這邊斷崖上毫無光亮。所以我想,他在跳崖之前,已經選好這地方了。」

  「偶然的事也是有的。」村田通訊員插嘴說。

  「當然也有偶然的事。」若宮四郎微笑道。「不過,我總覺得這件事不大像偶然事件。」

  「真的?」

  「我們慢慢再研究。他如果早就知道這地方,一定是白天來過這裡。那麼,他是死的當天來的呢?還是很早就來過呢?……」

  村田通訊員默默靜聽。

  「也就是說,他在死前知道這個地方。不過,我還有一個想法。」

  「還有一個想法?」

  「也許是他並不知道,而是另外有人知道。」

  「啊呀,是這樣。」村田通訊員點頭。「是知道這地方的人教給他的?」

  「不是,不是那樣。」若宮四郎搖頭。「是知道的人把他帶來,讓他站在斷崖上的。」

  「什麼?」村田凝視他。

  「那就是被殺。從後面把他推下去的。」

  村田通訊員悚然驚視著若宮的臉。

  「你這真是大膽推論。」他說。「有確實證據?」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