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黃色風土 | 上頁 下頁 | |
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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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島內是個出名難對付的人物,不高興的時候,絕對不會見新聞記者。 而且,他似乎相當愛錢,開出的稿費價格,常令記者哭笑不得。 若宮四郎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考慮會見島內的戰術。不知道是吃飽了三文治,還是工作疲勞,想著想著,不覺入睡,打起輕鼾。 到了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已經出現了「熱海車站」字樣。乘客大部分站起身來,湧往車門。 他跟在乘客的最後,下了火車。採訪對象住在旅館裡,所以無須匆忙。 走出月臺的人群中,新婚夫婦們一對一對走在前面。若宮四郎突然間想起坐在對面的乘客所講的「沒有人送行」的那對新婚夫婦,不覺微笑。在東京車站時,送行的人有多有少,來到這裡就公平了,都是只剩下夫婦兩人。 出到站外,旅館接客員排得整整齊齊的,招呼新婚夫婦們坐上汽車,相繼開走。 也許是最後出站的緣故,連一輛出租汽車都截不到。 他停住腳步,望著面前駛過的一輛輛新婚夫婦汽車,還是看不到那一對夫婦,大概已經先走了。 這次輪到他自己苦笑了。由於那兩個中年男子的談話,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竟也對那對新婚夫婦關心起來。其實,什麼關係都沒有,只是在車窗望見一眼,何必關心。 「先生,車來了。」一個纏臂章的人對若宮四郎說,「去哪裡?」 「蒼海旅館。」 「喂,去蒼海的。」招待員對司機說完,讓客人上了車,便「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汽車滑下坡路,直奔熱海市中心。在轉彎處,左邊就是大海。許多團體觀光客人慢吞吞地散步。 「先生,今天可是好日子啊!」司機向著背後說道,「單是蒼海旅館今天就來了三對新婚夫婦。」 *** 若宮四郎站在蒼海旅館的櫃檯旁邊。 管事正和一對外國人夫婦談話,客人連連點頭,告辭而去。管事這才轉過身來說道:「讓你久等了。有什麼事嗎?」這個人生得一對大眼睛。 「要見島內先生。請告訴他,我是東京R週刊的若宮。」 「請你等一等。」管事拿過電話,可是,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啊呀,我忘了,島內先生出去了。他的房間鑰匙還存在這裡。」 「出去了?」若宮四郎詫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那可沒有交代。」 「到哪裡去了呢?」 「也不知道。」管事打著官腔回答。兩隻手放在櫃檯上,用兩隻大眼睛望著客人。 島內輝秋原來已經在電話上答應了他的訪問,而且指定了時間。既然安排妥當,到時候竟然出去了,真讓人不滿。 「有沒有留字呢?」 管事望瞭望鑰匙架,轉過臉答道,「沒有留字。」 電梯下來了,兩個纏頭印度人,從平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走到櫃檯前面。 管事馬上拋下若宮四郎不管,開始和印度人搭話。 管事給他們介紹熱海的名勝。大個子印度人滿臉笑容用英文說道:「錦浦是有名的自殺的地方嗎?」 看樣子,管事特別介紹了錦浦這個以自殺聞名的場所。印度人依然是堆著笑臉,揚手告別。 管事又向若宮四郎站立的地方轉過頭。用一種詢問式的眼光,似乎要問他還有什麼貴幹。 「那麼,我就等島內先生回來。如果他回來的話,請通知我一聲。」若宮四郎說。 「好。就請到大廳坐一坐吧。」他伸出手掌。 大廳很寬廣,擺著不少套桌椅。客人稀稀朗朗的,外國客人占多數。 窗子外面,夜幕就要四合了。 若宮四郎要來橙汁,正開始飲,突然進來兩位客人。一看之下,他倒略吃一驚。 原來是那一對在東京車站無人送行的新婚夫婦。 男的穿著淺褐色西裝,女的穿著白底灰花襯衣,兩個人的穿著都是在東京車站看到時的服裝。那青年身材頗高,穿起西裝顯得很瀟灑。 兩個人把大廳張望了一遍,像是選擇地方坐下,男的走在前面,揀了一個角落就坐。 那是個很不當眼的角落,若宮四郎想道,到底是新婚夫婦,還怕別人注意呢。 剛到熱海車站的時候,若宮四郎毫無理由地突然想起了這對新婚夫婦,當時自己覺得心情很是奇怪;現在,這對夫婦竟偶然在眼前出現了,他自忖道,大家倒是有緣。 想到這裡,若宮一邊用吸管飲著橙汁,一邊把身體稍稍轉了方向,有一眼無一眼地望著角落裡的新婚夫婦。那一對當然並不知道這邊有人注意,男的正對紅衣女招待吩咐飲品。 那青年從口袋裡掏出香煙,新娘子並沒有給他點火,而是正在出神,望著旁邊桌畔的外國小孩。 青年吐著青煙,一隻手托著下巴。看樣子兩個人要款款深談了。可是不,過了很久時間,兩個人也未說話。 若宮四郎想道,一定是結婚儀式和宴會把新郎新娘都拖得精疲力盡,興奮過後,精神一鬆弛,就懶洋洋地了。 這兩個人正同在東京車站上沒有人送行的情形一樣,在這裡也是冷冷清清的,毫無新婚歡樂的味道。 轉眼間,新婚夫婦叫的飲品來了,都是咖啡。 新娘子到底還是先同那青年講話。小臉,細眼,面孔很可愛。 那青年滿臉正經,面色不是很好。他只回答了兩三句話,一笑也不笑,話又說回來了,女的也並未展開笑容。 雖說是新婚,大概過去交往已經很久。這是若宮四郎的想法。否則,絕不會這麼冷漠寡歡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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