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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如果是這樣,藤島應該會事先給自己打招呼的,她又為什麼不說呢?

  戶穀又想起陪藤島在各地溫泉旅館考察的那個男人。那個人應該不是公司職員吧?如果是公司職員,也該分房睡才是。如果戶穀沒記錯,在飯阪的女招待曾親口確認說他倆是同床共枕,這兩人之間一定有私情。

  看來,這次的事情一定是那個男人為藤島出的餿主意。戶穀本以為藤島不過有點水性楊花,事實證明是他想得太過簡單。「關東觀光連鎖株式會社」到底是什麼性質的?對了,戶穀突然想起,藤島選擇的伊香保、日光、飯阪的溫泉旅館都有相似的特徵:伊香保的旅館建在山路環繞的半山坡上,旅館的前方是涉川和前橋的一片低地,再往遠處,可以望見赤城和白根山,景觀相當迷人。而且,從旅館後面的山路上去就是榛名山的山腹,此處的山景更令人心曠神怡。有如此優越的地理位置,旅館的經營狀況看上去卻不大好,外觀年久失修,裡面的裝潢也十分陳舊,好像藤島入住的日光和飯阪的旅館情況也和伊香保的差不多。

  戶穀梳理著這些對旅館的記憶。他一開始就對一貫大手大腳的藤島千瀨選擇這些二三流旅館下榻的動機產生了疑問,並懷疑她是為了避人耳目,現在,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證實。藤島的主要目的不是去遊樂,而是去進行交涉,目的是要收購這些地理位置好卻經營不善的旅館。

  這樣,一切疑問也都迎刃而解。

  當戶穀一家家拜訪藤島千瀨曾經住過的旅館時,藤島千瀨早就料到戶穀會前來盤問,於是授意旅館的老闆統一口徑。但是,她如果就想擺脫自己,不讓旅館的人告訴戶穀自己的行蹤就可以,當時這麼明確地告知戶穀自己的所到之處,到底用意何在?

  藤島該不會是故意耍得自己團團轉吧?想到這一點,戶穀更加驚愕,也就是說,藤島千瀨讓自己在伊香保、日光、飯阪、淺蟲之間輾轉奔波,目的就是為了拖住他,打發他離開東京。

  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毋庸置疑,就是要讓戶穀對藤島千瀨新開的公司毫不知情。要是他在東京,難免會經常造訪藤島家,這將是她計劃中的主要障礙。如果將戶谷引出東京,則可以順利地轉移他的注意力。

  等戶穀登門拜訪藤島家發現家中格局大變時,她已經實現了自己的計劃,戶穀這才知道自己被藤島徹底欺騙了,而且,她居然答應和亡夫的堂弟結盟,這種轉變和那個在溫泉旅館陪伴她的男人一定有什麼關聯。總之,一定得儘快弄清事實真相,如果她真的是完全背叛了自己,戶穀一定要以牙還牙。

  不過,她的方法還真是巧妙,那個叫田中秋治的男人告訴戶谷藤島去了關西,這消息是真是假還有待辨別,很可能是阻止自己和藤島見面的藉口。而且,趁戶谷不在東京時,將以前的女傭全部換成對戶穀一無所知的人,也是怕留下戶谷認識的女傭使計劃施行起來遇到麻煩。

  戶穀在尋找藤島千瀨的途中曾給她家打了很多次電話,接電話的那個女傭勢必一直和藤島千瀨保持著聯繫,還幫著誘導戶谷去了東北。

  至於去淺蟲,那也是一種策略。藤島的目的地肯定不是淺蟲,他在仙台車站偶然看見藤島千瀨和那個男人,大概那時他們是準備從仙台到別處去。他們成功地將戶穀牢牢控制在了淺蟲,同時騰出時間來實施計劃。

  以前的疑問一一得到了解答,戶谷不由得悲憤交加。他中途停下車,向電話亭走去,他準備給下見沢打電話,居然是下見沢親自接的。

  「我是戶穀,好久不見。」

  「啊,怎麼了,這段肘間怎麼沒聽到你的消息?」下見沢沙啞著聲音,悠然自得。

  「有很多話想跟你說,現在方便嗎?」

  「現在嗎?」下見沢的語氣聽上去有點猶豫,「不大方便啊!二十分鐘以後我要去法庭,有急事嗎?」

  「很急,十分急。」

  「別著急嘛,到底是什麼事?」下見沢輕輕笑道。

  「電話裡就長話短說了,是關於藤島千瀨的事。」

  「要是她的事,沒有人比你更熟悉啊!」下見沢開起戶穀的玩笑。

  「沒有的事。藤島千瀨轉行了,她關掉了服飾用品店,改開觀光公司了。」

  「觀光公司?什麼時候的事?」下見沢也很驚訝。

  「我今天去她家的時候,看見門上掛的牌子才知道,好像是剛開張的。」

  「我還真是不知道!真令人驚訝啊!」下見沢的語氣很茫然。

  「你也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藤島千瀨還會這一手?」

  「所以才拜託你幫個忙。那家新公司好像是藤島千瀨亡夫的堂弟在張羅,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想把事情早一點調查清楚,這個就拜託你了。」

  「好的,知道了。」

  「我有她丈夫堂弟的名片,這人叫田中秋治,秋天的秋,明治的治,你記一下,公司的名字叫『關東觀光連鎖株式會社』。」

  下見沢一邊聽一邊記著,「今天的庭審五點半左右能結束,然後我就去調查一下。藤島夫人也有些過分啊,這麼重大的事情都沒跟你商量,你之前沒去過她家嗎?」

  「沒去……其實是不能去。」

  「那又是怎麼回事?」

  「等見面了再細說吧。總之,拜託你了。」

  「明白,等調查清楚了我就給你打電話。」

  戶穀掛上電話,心情失落到了極點。他一直以為藤島千瀨始終都會對他俯首帖耳,沒想到這次她居然主動背叛了自己。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聽到槙村隆子的聲音,於是他又給槙村隆子打了個電話。

  「醫生,不好意思哦!我現在身體不舒服,正躺在床上呢。」

  「怎麼回事?生病了嗎?」

  「沒那麼嚴重,可能是昨晚著涼了,真是抱歉,能明天再給我打電話嗎?」

  槙村隆子還不至於對他撒謊,說著涼了,應該是真的。但沒能聽到她多說幾句,戶穀更覺寂寞。掛上電話,戶穀覺得全世界都把他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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