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魂斷山崖 | 上頁 下頁
二七


  基於這些因素,搜查總部推測是晉吉所犯的罪。

  然而,同時出現反論,最大的原因是沒有任何的證據。因此,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想到是否是別人所犯的罪行?

  換句話說,假定晉吉有謀殺美彌子的動機時,那麼,殺人動機更加強烈的,應該是美彌子的丈夫芝村。如果他知道妻子的行為(雖然芝村說他完全不知道),那麼,他殺死妻子,把殺人罪轉嫁給偷妻者是十分有可能的事。

  在搜查會議席上,聽到此說時,大部份的人都笑了。動機方面是不錯,可以瞭解。然而,揚帆到三宅島回來的芝村,于午後一時半抵達油壺港口,報告同船的上田伍郎落海的事後,就因疲勞與沉痛而昏迷,然後直接被送入橫濱的A醫院,在醫院住了三天。到美彌子遇害的十七日午後一點半以前,他是在海上,其後就在醫院。病房除了醫師以外,護士頻頻進出,芝村的公司職員也有數人在休息室,要偷偷溜出醫院是絕對不可能的。

  縱然身為老闆的芝村想收買職員證明他不在現場,一個人也許可能,好幾個人一致共謀是極為困難的事。一定會洩漏秘密,而且將來這些職員之中必定有人對老闆產生反感。這樣的風險,芝村不至於不知道。

  再說,從橫濱到目黑,車速再快,往返也要兩小時以上,如果路上車輛多時就更費時間,加上行兇時間至少也要二、三十分鐘,總共大約要三個鐘頭,不可能離開病房這麼久。即使職員肯幫他做證,也無法掩飾頻頻出入的護士們的眼睛。此外,芝村累得昏倒的程度,當天不可能偷偷離開醫院去殺人。芝村的殺妻之說,當然就這樣被一笑置之。

  搜查人員嚴厲地追問晉吉,但晉吉始終否認,他說美彌子在飯店屋頂失蹤時,未通知飯店的原因是基於他的特殊立場,而詳細敘述他當時的心理狀態,一再辯稱未把美彌子的皮箱留在飯店,以及寄放東京車站,都是這種心理的延續,絕非如搜查方面所猜測的是預謀。他並且強調十七日晚上到有樂町看西洋影片「消失」,和到啤酒屋喝啤酒都是事實。他說如果找到載他到有樂町的出租車司機,就可以得到證實。

  雖然警察也在尋找,卻尚未找到那兩名出租車司機。

  搜查人員確實尚未掌握強而有力的證據,晉吉的嫌疑,幾乎都是搜查人員根據推測組成的。因此,即使送檢恐怕也不會起訴。

  雖然如此,搜查方面仍不能釋放晉吉,因為尚未有嫌疑比他重的人出現,除非發現更可疑的人,否則暫時不能釋放他。

  在留置所中的晉吉非常昂奮,期待他在昂奮中洩漏某些真相的刑警也不少。

  更糟糕的是完全查不出被害人的行蹤,她到底從京都的飯店屋頂到什麼地方去了?假使正如猜測,十六日晚上是單獨住在大阪附近的飯店。然而,到目前為止,尚未有旅館或飯店來通報有類似她的女性住宿的消息。此外猜想她是當夜單獨回東京,所以調查過東京和橫濱一帶的旅館,卻得不到證明。當夜北上的新幹線、特快車等各班車的服務人員也都查問過,毫無結果。

  如果假定晉吉是在十六日晚上在京都殺害美彌子,然後帶回東京,那麼,從他單獨回東京的行動來看,這假定就不能成立。把屍體包裝後,從京都運回東京,再拿到目黑的雜木林掩埋的想像,從搜查的情況來考慮時,更是荒唐無稽。

  9

  當搜查進入死巷時,搜查總部的神代刑警和東刑警決定仔細檢討芝村的行蹤。

  芝村是在絕對有證據的立場,有人建議查一查芝村時,搜查方面曾感到好笑。不過,神代刑警認為在動機方面,芝村遠超過晉吉,晉吉和美彌子發生親密的關係才三個月,無論如何不至於三個月就被逼到非消滅她不可的地步。假使懷疑晉吉,確實有不少曖昧的地方。然而,芝村的行動就毫無含糊之處。他於十四日傍晚起,與其它遊艇一起參加繞行三宅島的競賽,到十七日下午一點半為止,都在海上。其後就在許多眼睛的注視下,躺在醫院的病房,從油壺上岸至進入橫濱的醫院之間,是由救護車直接送往。

  雖然如此,神代刑警仍考慮進一步調查芝村的行動,假使說出來,其它搜查員可能會感到好笑,甚至忠告他一目了然的事再進行調查,對自己有害無益。

  神代刑警首先到橫濱的A醫院,會見從開頭就診察芝村的醫師。這位四十餘歲,叫做酒井的內科醫師是位誠實忠厚的醫師,他對刑警的詢問這樣回答:

  「芝村先生被抬到這裡來時,因極度疲勞,心臟非常衰弱。一度昏迷是這疲勞引起的腦貧血。不過,心臟衰弱也是原因之一。送到這裡時是十七日下午三點半左右,從那時就繼續給他打強心劑,有一度甚至需要人工氧氣。當天晚上還在緊急狀態中,值班的護士一步也不敢離開。當然公司的人也徹夜在那裡守候。十八日早上以後才漸漸恢復體力,但仍無法獨自到洗手間去。十八日傍晚以後終於慢慢恢復普通體力,臉色也稍微恢復。這裡有芝村先生的病歷表,可以做為參考。」

  酒井醫師把護士送來的病歷表遞給兩位刑警,那是以刑警們看不懂的德文寫的,是醫師好意為證實自己的話而提出來罷了。

  神代刑警和年輕的東刑警幾乎什麼話也不能問就出來了。誠實的醫師已經詳細說明了他所診察的病人的情況,沒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而且其病況,十七和十八日兩天嚴重到刑警們無需提出問題的程度。

  「現在已經證明芝村昏倒不是假裝的了。」年輕的東刑警說。

  「也許真的是我們多疑了。」神代摸摸稍微長長的胡髭說。

  他們兩人預計的第二個步驟是訪問橄欖俱樂部的總幹事。幸好這個人在油壺的別墅,他們兩人便從橫濱到油壺。

  這總幹事叫做井原,他自己也會駕駛遊艇,他拿出當天比賽的記錄向兩位刑警說明。

  ——那天的比賽,包括芝村和上田隊的海鳥號,共有七隻船參加,於十四日下午七點一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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