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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多摩子小姐的事,就不要想太多了,即使我們在這兒乾著急,也是無濟於事,我想這一陣子,她暫時都會和弓島在一起。」

  「真令人擔心,如果弓島先生對她是真心的,我反而高興,可是問題是他根本無法令人信任,所以,我簡直無法放下心來。」

  「這倒是真的。」

  倉橋頗有同感。

  「即使我們瞭解這一點,多摩子小姐卻不瞭解,也是無濟於事,只好慢慢等她自己自然地冷靜下來。」

  「話是沒錯,會受到傷害的,也只是她一個人而已,在事情尚未演變成那種惡劣局面之前,但願能事先設法予以挽救。」

  倉橋很想告訴加鬚子,為時晚矣!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當時我應該先報警才對,不讓她離開。我相信她離家出走以後,心裡一定在後悔,如果知道她現在在那兒,我真想立刻去接她回來。」

  「這件事就交給我們辦好了。」

  倉橋不得不如此說,他實在不忍心再看加鬚子如此地自怨自艾。

  「就麻煩你了……現在我已經沒事了,托你們的福已經大致復原了,我絕不會忘記你對我殷勤照顧之情。」

  加鬚子微微地張開眼睛,倉橋閃避了對方的眼神,臉頰不自覺地赧紅起來,心臟也加速跳動。

  「如果沒有你的話,我也無法安心地躺在這兒!」

  「董事長,您就別說了。前任董事長在世時,工廠的事就一直由我管理,也不是說現在才開始的。」

  「是啊!」

  加鬚子好像在沉思似的,默默地不說一句話,當她正想開口的時候,先前遣出去的護士,臉色大變地走了進來,開口說道:

  「手術室現在正鬧哄哄的!」

  護士年紀大約三十四五歲左右,也許是關在病房的緣故,大凡是醫院裡發生的大小事故,她都會前來通報。

  「聽說有一個企圖自殺的人被帶進來,走廊上還滴有血跡呢!護士們正忙著揩拭,真令人毛骨悚然。」

  「醫院這種地方,病患無奇不有。」

  倉橋只得應付似的說著。

  「是真的!聽說是個五十幾歲的人,現在他太太就在手術室外哭哭啼啼地徘徊著,看了真令人鼻酸,情況似乎相當嚴重,醫院的外科主任以及助理醫師都聚集在手術室那兒,這個病患可能會舒特爾。」舒特爾ster法文sterben的簡稱,為死亡之意,是醫師們時常使用的省略字,護士也模仿此音調發聲。

  她似在尋求自己話題上的刺激一般,興致勃勃地繼續說道:

  「一些前來探病的人們當中,其中有我的熟人,聽說那個病人是下諏訪的中村先生,聽了真使我嚇了一大跳。他和您一樣是從事鏡頭生意的廠商吔!」

  「中村先生?你是說高島光學的中村先生?」

  倉橋聽到了這個名字,頓時也目瞪口呆,在一旁的加鬚子也吃了一驚,在枕頭上扭動著脖子。

  「就是他沒錯,我也吃了一驚,真沒想到他會這樣!」

  「你說的話當真?」

  「准沒錯!你也知道在富士見地方有一家高原光學公司,我聽熟人說他就是向他們承包生意,聽說那家公司突然停止向他們訂貨,結果使他蒙受巨大的損失,因此三番兩次的前去對方那兒進行交涉,然而多次不得要領。」

  「好啦!不要再說了。」

  倉橋慌忙地制止。

  「我們要協調一些公事,我想你會感到太無聊,就麻煩你到附近轉一轉,好嗎?」

  「哦!真是對不起,我這就出去了。」

  護士如同獲得解放一般,高高興興地出去了。

  「倉橋先生!」

  床上的加鬚子說道:

  「中村先生真是太不幸了。」

  「是啊!真是讓人吃了一驚!」

  倉橋雖然略為知道高島光學的一些內幕,但是萬萬沒想到身為董事長的中村先生,竟然會如此想不開,而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使人不禁想起高原光學一向被公認的嚴酷作風。這麼想來中村必然是中了弓島總經理的計謀了。

  「倉橋!」

  隔了一會兒,加鬚子又說道:

  「我打算將中部光學的一切都讓給多摩子小姐。」

  「你說什麼?」

  倉橋吃驚地看著加鬚子的臉,她仍然合著雙眼。

  「我想即使我再如何逞強,也沒什麼辦法了。多摩子小姐誤會我要把工廠占為己有,真使我心灰意冷,我已失去了繼續經營下去的勇氣了。」

  「這樣,這不就與董事長以前的意思相違背了嗎?」

  「我並不是因為多摩子使我受傷,才說這些喪氣話,我實在已經感到疲憊了。」

  「……」

  「剛才關於中村先生的事情,你也聽到了,反正我們這些零星企業註定就是要做衛星工廠,即使我們再如何地賣力經營,也有沒辦法脫離這種境況,到頭來還不是被一些大資本的廠商任意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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