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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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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原大吃一驚。事情發展到這裡,終於又有了一個目擊安田在那列火車上的證人。而且,這個人絕不是安田事先安排出來的。他是一個部的高級官員,在出差之前好幾天就要決定行期。渡輪旅客表上也有他的姓名。連一點疑塵都沒有。 「喂,」笠井科長看到三原又陷入沉恩的樣子,站起身來叫他,「今天天氣很好,出去散步五分鐘,好嗎?」 果然,外面陽光灑地。明亮的光線,說明初夏就要到了,街上有很多人脫了外衣。 科長走在前面,穿過車如流水的電車道,來到皇城濠邊。從陰暗的辦公室出來,只覺得這裡滿目生輝。 科長眺望著皇城濠,只走了幾步,看到一張坐椅,便坐了下來。在別人看來,這兩個人活像從辦公室偷懶出來的辦事員。 「你去北海道那幾天,我把佐山憲一和阿時的關係調查了一下。」科長取出香煙,遞過一支給三原。 三原出乎意外地望著科長。調查已經情死的二人之間的關係,作用何在呢? 「兩人既然情死,關係一定根深,就沒有調查的必要了。」科長好像是看清了三原的心思。「可是,到現在為止,並沒有人清楚佐山和阿時的關係。小雪飯莊的女招待們,聽說阿時情死的對方是佐山這個人,都覺得詫異。女人們在這方面的嗅覺一向敏銳,她們似乎完全不知道這個人,可是——」 科長的話剛說到「可是——」,便停住嘴,深吸了一口煙。看那樣子分明是底下的話意義重大。 「可是,據說阿時的確有愛人。她自己一個人住在大廈一間小房間裡,時常有電話找她。據大廈管理人說,那邊是個女人聲,自稱名叫青山,電話聲音裡總是夾雜著電唱機的音樂聲,說不定是吃茶店的女招待。不過,據管理人說,聽那邊女人的口氣,分明是愛人之托才打電話找阿時,只要阿時一接電話,那邊也就換了男人的聲音。電話來後,阿時就匆忙打扮一下,到外邊去。這樣的事情,在阿時死前半年來一直如此。阿時則一次也沒有帶男客到大廈去過。也就是說,從那時起,她就和一個很有心機的男人經常來往了。」 「這個男人是不是就是佐山呢?」三原一邊聽他講,一邊感到不安。 「多半是佐山吧。我也調查了佐山的身世,他比阿時還難以瞭解。這個人從來不談身邊瑣事,小心已極。他絕對不會把自己的戀愛情況向外人張揚。現在他既然同阿時一同情死了,他和那女人的夫系自然也是確實的了。」 科長雖然下了斷語,口氣上卻顯得虛飄無力。這樣一來,三原的不安更為加深起來。 「後來,我又暗地偵查了安田辰郎的情況。」笠井科長望著皇城的松梢。石牆上面正有一個人在放哨。 三原凝視著科長,感到在自己出差到北海道的時間內,有一股看不到的逆流向科長周遭押來。 「他也難以瞭解。」科長不顧三原的表情,徑直說下去。「安田辰郎這個人,每星期到鐮倉去一次,探視病妻。所以,儘管他可能與其他的女人有關係,卻難尋到實證。如果他真有外遇,做得也就算是巧妙了。我們調查下來,安田稱得上是對太太忠心耿耿,夫婦感情圓滿得很。」 三原點頭。他到鐮倉會見安田妻子時,也有同樣感覺。 「所以,無論是阿時也好,佐山也好,安田也好——假如安田也有女人的話,三個人都是保守秘密,不讓外界知道自己的男女關係的。」 三原聽出來科長的話裡有話。剛才的模模糊糊的預感,到現在忽然成了事實。 「科長,」三原吃驚地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有事情。」笠井科長立刻答道。「是主任,他對於這件情死案突然熱心起來。」 主任對這案件熱心起來這句話,在三原聽來,意味著更高的當局對主任增添了壓力。 這一猜果然猜中。科長對他說明了詳細情況。 三 第二天,三原剛從外面回來,笠井科長叫住他。 「喂,××部的石田司長表示意見來了。」 科長把兩肘放在辦公桌上,兩手交叉在一起。這是他心煩意亂時例有的習慣。 「不是自己直接來的。派來了一名庶務。名片在這裡。」 名片上印的是:「××部庶務佐佐木喜太郎」。三原瞥了一眼,等待科長的話。 「石田司長轉告說,前兩天聽到安田辰郎報告,某人曾向他調查行蹤,既然警視廳在全力偵查此案,他也願意向警視廳交代一下。他一月二十日出差去北海道,的確和安田辰郎同乘一次列車,車輛雖不相同,兩人卻時常碰頭招呼。如果要再找一個證人的話,車子過小搏之後,北海道廳的官員稻村勝三和他同座,不妨再向這個人調查一下。稻村是在函館上車,偶然碰在一起的,安田因為要在劄幌下車,走過來告辭,才由他引見給稻村認識。」 「完全是給安田作辯護啊!」三原說。 「也可以這樣看。不過,他也算是協助警察調查安田的行動吧。」 科長微微一笑。微笑的含意,三原是瞭解的。 「那位石田司長和安田的關係怎麼樣?」 「官員和出入口商人的關係。值得詳細觀察。特別是石田司長是貪污事件的主要疑犯。可是到現在為止,石田司長和安田之間還看不到有什麼問題。不過,安田最近從××部接了許多訂貨,經常向司長噓寒問暖乃在情理之中的事。石田司長特別來代為關照,想必是投桃報李吧。」科長把手指關節捏得嘎嘎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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