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點與線 | 上頁 下頁
一三


  「對了。你看,那邊才是砂地,這裡都是石頭。」

  「那麼,什麼痕跡也留不下了。」三原不知想起什麼,自言自語。

  「現在,就請鳥飼先生談談你打看法吧!」

  三原說完這句話,便離開現場,揀了旁邊一塊大石頭,兩人並肩坐下。下午的陽光,暖暖地照在大衣的肩膊上。在旁人看來,這兩個人不過是在曬太陽。

  「首先要提到火車餐卡的『客人,一位』飯票……」鳥飼開始說出他的看法,講了過去的疑問和理由,又終於把女兒所說的「愛情和胃口問題」說了出來。

  「所以,我總覺得,是不是佐山一個人搭乘那班火車來的呢?」

  三原自始至終懷著極大的興趣傾聽著。

  「這的確有意思,我也覺得有些道理。」三原轉動著眼睛說道。「可是,在東京車站上有目擊著親眼看到兩個人上車啊。」

  「是有人看到,所以,是不是可以假定阿時在中途某一個車站下車了呢?」鳥飼說。

  「就這樣假定吧,如果她下車,」三原又從口袋裡把記事簿取出來:「飯票是十四日的,火車在二十三點二十一分到名古屋,所以是在名古屋或者名古屋以前下的車。一般火車餐卡都是二十二點就不賣東西了,照此推算,阿時不是二十點在熱海下車,就是二十一點一分在靜岡下車了。」

  「說得對,大致差不多。」鳥飼本來也似乎有這樣的判斷,現在聽到三原把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不覺連連點頭。

  「好極了。日子相隔雖然多,效果如何雖然無從知曉,不過,立刻到熱海和靜岡車站和旅館去調查,總是有好處的。何況,一個單身女人的事,調查起來要方便得多。」三原說到這裡,問道,「此外還有什麼線索嗎?」

  「佐山住在博多的一間名叫丹波屋的旅館裡,從十五號開始,一個人直住到二十號。十五號是他從東京來到博多的當天。」

  鳥飼於是又把佐山化名營原在旅館等待外來電話,二十號夜晚八點鐘有女人打電話找菅原,佐山聽了立即外出,當晚就情死的材料介紹出來。

  三原熱心地聽到這裡,插言說道,「知道佐山化名的,當然還是阿時。兩個人一定在事先商定化名的了。」

  「我也這樣想。所以,這就解開了一個疑團。」

  「什麼疑團呢?」

  「前幾天,我總認為佐山和阿時是一起來到博多的,後來阿時不知又去了什麼地方,現在,聽你分析之後,我也覺得一定是阿時在中途下車,後來才來到此處。換句話說,阿時是在十四號那天,在熱海或者靜岡下車,讓佐山先走,自己在二十號才到博多。到了之後,就打電話到旅館,而佐山一直在旅館等電話,由此看來,兩人是商量妥當的。」鳥飼說到這裡,又加了一句,「不過,也有一件事沒商量好。」

  「噢,是什麼呢?」

  「阿時在哪一天到博多,沒有商定。佐山每天在旅館裡等待電話,這就說明並沒有定好她到博多的日期。」

  三

  談到這裡,三原在記事簿上繪明一個火車時間表。寫完上後,對鳥飼說,「大致是這樣子的。」

  鳥飼仔細看了,連說,「對的,對的。」

  「可是,阿時為什麼要在中途下車呢?」三原問他。

  是啊!這話問得對,鳥飼一時答不出來,過去也曾經想到這問題,始終找不到答案。

  「我不清楚了,為什麼呢?」鳥飼用手輕輕拍著面頰。

  三原叉起雙手,好像在詳加思索模樣,茫然望著大海。志賀島膝隴地浮在海面上。

  「三原先生,」鳥飼突然叫了他一聲,把半天來盤據在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警視廳現在為什麼要詳細研究佐山情死事件呢?」

  三原並沒有馬上答恬,取出兩支香煙,遞給鳥飼。打亮打火機,給他點燃後,自己也抽上一支,安詳地吐出藍煙。

  「鳥飼先生,因為得到你的不少幫助,所以我才講出來,」三原開口了。

  「佐山憲一乃是這次××部貪污事件最重要得證人。他雖然是個候補科長,事實上,多年來擔負著實際工作,對於行政事務恨有瞭解。所以,這次事件和他有很大關係。在這一點上,與其說他是證人,毋寧應稱之為疑犯。可是,我們太過疏忽,在事件一開始的時候,對他的監視很不充分。這樣一來,他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三原敲了敲煙灰,繼續說道:

  「可是,他死之後,有很多人顯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氣。我們越是詳細調查,越是發現佐山的嘴裡一定存有許多有用的資料。而他一死,我們就很難補救了,令人遺憾之至。佐山之死對於我們是個大打擊。然而,我們在惋惜,卻有人相反地表示高興。所以,佐山會不會是為了因為遮掩他們而死呢?這些日子,我們對他的死就有了疑問了。」

  「疑問?」

  「也就是說,懷疑他的死並不是自殺,而是被人強制而死。」

  鳥飼逼視著三原:「有什麼跡象嗎?」

  「還沒有明顯的跡象。」三原答稱。

  「不過,沒有遺書。就是一起死去的那女人也沒有。」

  對,鳥飼也曾經想到這一點,向探長提起過。

  「而且,我們在東京調查佐山身世的時候,發現並不能找到他和阿時的關係的線索。」

  「怎麼樣的關係呢?」

  「佐山似乎在戀愛著一個人,這個人是不是阿時,就無從知曉了。在阿時這方面,我也曾經到『小雪飯莊』向女招待們打聽過,到她住的地方去調查過,都說的確有個男人同她往來。那個男人時常打電話到她的寓所,阿時也時常外宿不歸。可是,那個男人從來沒有在她的寓所露過面。所以,他是不是佐山,就很難判斷了。」

  鳥飼聽著,覺得越聽越離奇。現在,佐山和阿時不是已經情死了嗎?——

  「不過,三原先生。佐山和阿時兩人親親熱熱地搭乘『朝風號』火車,乃是『小雪』的兩名女招待親眼得見的。不過,還有另外一個人,一個常到『小雪』的客人。他們三人都是親眼得見。此外,在現場來看,兩人確是情死。我自己是看到的了,你手裡有本署的現場照片,你看看屍體的樣子也就可以明瞭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