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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終於靜下心情,環視四周,每張桌子都是人影幢幢,其間夾著女性。駿遠相戶銀行的相田常務董事究竟是哪一個,當然不得而知。

  侍者帶著一個女性過來,是個苗條,大約二十四、五歲,有幾分外國人味道的女人。到底是第一流夜總會,連這沒有人要的吧女都堪稱為佳麗。

  知念隨便談些無關緊要的話,對方也應對自如。

  過了一會兒,知念以自然的口吻問那吧女:

  「駿遠相互銀行的相田先生今夜應該已經到了,不曉得坐在哪兒。」

  「啊,先生,你也認識相田先生?」吧女反問。

  糟了!知念想,這吧女認識相田。但他冷靜地回答:

  「認識,彼此有交易。」

  「哦,相田先生在那邊的桌子。」吧女轉身尋找。「喏,就在那兒。」

  「在哪裡?」

  「那邊不是有個穿紅色洋裝的女性嗎?就在她旁邊。跟三個穿淺色和服的女性在一起。」

  「唔,唔。」

  不錯,看到了,看到三個穿淺色和服的女性。與其中一個女性交談的男人想不到相當年輕。因為燈光幽暗,無法辨認得太清楚,但看來頂多三十歲左右而已。面孔長長的,頭髮梳理整潔,頭一動,一邊的眼鏡就閃閃一亮。是個儀表不凡的青年。

  注意看時,其附近並沒有須原或板倉。

  「不錯,是來了。」知念說著,點點頭。

  「既然認識,我過去通知他一聲怎樣?」吧女伶俐地問。

  「不,不必。」知念阻止了她。「難得相田先生到這裡來舒散舒散,最好不要去打擾他,除非他發現了我。」

  「哦,好的。」吧女露出了微笑。

  「相田先生時常來這裡嗎?」知念為吧女叫了葡萄酒,若無其事地問。

  「啊,嗯。」吧女模棱兩可地笑了笑。

  「情形大概怎樣?」

  「唔,大約一個月兩三次……」

  對方的答覆似乎有所保留,知念認為事實上次數更多。

  「那幾個和服小姐也是這裡的吧女?」

  「不,他們是赤阪的藝妓。」

  「哦,不錯。」

  把赤阪的藝妓帶到夜總會來,可見相田的玩法相當豪華,也就是說,在赤阪的藝妓館玩過之後,接著把藝妓帶到這裡來繼續玩。

  「看來相當闊氣。」知念感歎地說,這不是客套話。

  「是的,花錢很乾脆。」

  在這種場所被人說花錢乾脆,就是指消費和小費慷慨。

  「你坐過相田先生的檯子沒有?」

  「有。」

  「小費很多吧?」

  吧女笑而不答,這等於是肯定的答覆。

  「到底不能跟用公款的人比,自己的錢捨不得這樣花。」知念說,對方也表示同感。

  「是的,用私人的錢沒有辦法時常到這麼貴的地方來玩。」

  用公款——這是無意間出口的,不過,地方性的相互銀行,供得起其常務董事如此揮霍嗎?若是如此,必然是銀行的掌握實力者。

  然而,相田榮一郎還非常年輕。

  聽了知念的疑問後,那吧女臉上露出了訝異。

  「咦?你不知道?」

  「雖然說有交易,關係並不深。」知念解釋說。

  「哦。這位相田先生是駿遠相互銀行社長的少爺。」

  「社長的少爺?」

  「是啊,社長叫做相田榮造,是駿遠合作社時代的社長,後來改為相互銀行,仍然由他擔任社長。據說,快要七十歲了。」

  「哦?」

  「他的兒子擔任常務董事,每次喝醉酒就胡說八道……老頭子為什麼不快點翹辮子,那麼,我就成為社長了……」

  「原來如此。」

  「真是不孝子。」吧女又笑了。

  這一下明白了,相田榮一郎是社長的少爺,也就是未來的社長。

  (因此,花起錢來才這樣大方。)

  知念已經明白了。雖然如此,似乎有些揮霍無度的樣子。

  接著的剎那,一個念頭閃過知念腦中。

  那就是須原與駿遠相互銀行的實際關係。

  ——過去一直以為那只是普通的商業交易,原來錯了。

  知念對於須原放高利貸的本錢,曾經感到懷疑。須原時常誇口說,一兩億現金,可以在向他申請的第二天就準備齊全。

  一般人都認為須原經常擁有這麼多的現金,但任職於證券公司的知念,對經濟多少有些常識,他懷疑這些錢不是須原本身的,可能是從別的地方融資,再以高利借給第三者。人們都被須原高明的宣傳所矇騙而產生錯覺,真正的財主另有其人。

  這個方法正是須原身為金融業者的手腕。運用自己的錢容易,而運用別人的龐大資金,居中占厚利,這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商人。

  (我明白了,須原的錢必定來自駿遠相互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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