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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警衛中有一個年輕人,他就是崎津弘吉。

  刑警們不斷凝視著這些警衛的臉。

  刑警們走了。

  和刑警們談話的人回到小房子裡。

  這裡與其說是辦公室,不如說是小房屋來得恰當。只有三、四張簡單的桌子及四、五把椅子而已。根本沒有任何數據,唯一像辦公室的,只是桌上的電話了。此時有三名警衛在場,其中一人就是新到任的崎津弘吉。

  「根本不知道什麼事情。」回來的胖子說。他是這裡的警衛主任。

  「黑田先生。」警衛看到他進來站起來說:「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清楚。昨天晚上在這附近不是有流浪漢被殺嗎?就是來問這件事情的。」

  「哦,問了什麼呢?」

  「問有沒有在半夜裡聽到什麼聲音。」

  「昨晚值班的就是黑田先生吧!」

  「嗯,是我。所以我能肯定的回答,本來天亮以後就準備回去的,幸虧我還留在這裡。」

  「只問這一件事嗎?」那人又問。

  「不,還問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據說被殺的流浪漢留有一張紙片。」

  「紙片?」

  「撕成一半的紙片,上面寫著白銀或錫等,而且流浪漢還帶著大麻布袋、圓鍬和十字鎬,所以問這紙片和我們有沒有關係。」

  「哦,什麼意思?」

  「他們說,流浪漢相信這裡藏有白銀和錫,所以想進來偷。這樣說來,這裡豈不是金銀島了嗎?這裡除了鐵屑外,還有什麼呢?說得好像做夢或童話故事一樣。」

  除崎津弘吉外,其它的警衛都大笑起來。

  「如果真有那種東西,最先想要的應該是我們。」

  「警察還說了什麼?」另外一人問。

  「警察也在苦笑。那些流浪漢若沒有夢想也真活不下去。被殺的人大概是受騙了。」

  「那個人為什麼會被殺呢?」

  「根據我的推測……」警衛主任說:「可能是為了紙片上寫的寶物而爭吵起來,所以紙片才撕成一半。」

  「原來如此。」

  說到這裡,話題也就終止了。有一名流浪漢被殺,不會使他們感到興趣的。這裡的工作很輕鬆,所以他們只顧聊天,唯一的任務只是定時地在軍需工廠遺址巡邏而已。

  崎津弘吉並不知道這大日建設的老闆是何許人物?只知道經營許多公司,所以從未到這裡來過。只有自稱幹部的人,每天一定來巡視而已,就這一點而言,這真是個工作最輕鬆的地方,而且薪水還不少。

  聽說大日建設的主要工作是建造水壩,但卻不知道水壩在哪兒。公司能準時發薪,可見經營情形還不錯,但從未有人來這裡拿建材。

  這就是三流公司常有的因循現象。工作的人也大都是年紀較大的人。

  崎津弘吉後來才知道,除了那個叫黑田的主任以外,其它都是最近才來的警衛,只比他早來一個月而已。

  「以前這裡有人嗎?」

  「聽說有的。黑田先生說以前的人不幹了,所以才錄用我們。這種工作適合退休的人,像你這樣年輕的人,實在有些不適合吧!」

  工作確實很輕鬆,但是聽了他們的話才知道,這裡的警衛也經常在換。

  * * *

  崎津弘吉下班時經過凶案的現場,那裡還有四、五個人站在凶案現場附近。

  屍體被警察抬走後,水溝裡又和原來一樣積存著污水,不過還依稀可見警車的車痕和人們駐足的腳印。

  崎津弘吉在那裡佇立了一段時間。

  事件是在昨夜發生的,今天早開始驗屍。當時有很多民眾圍成一大圈,可是他當時正在值勤,所以無法過來看熱鬧。雖然只是一名流浪漢,但終究是一件凶案,還是引起了一陣騷動。

  崎津弘吉想起黑田主任說過的話。不錯,流浪漢是依賴夢想而活的。據說還有類似暗號的紙片,而尋寶的舞臺,似乎就在大日建設的建地內。如果他真是為了這件事而被殺的,那他可說是為夢想而殉道的人。

  按照社會一般的想法,也許認為這是很傻的。但就他個人而言也許感到很值得。

  從某方面而言,他還有些羡慕這位流浪漢。他自己就沒有那種衝動,也沒有希望。來到東京以後,也和甲州的山裡一樣無聊,沒有一絲色彩。

  其它的警衛們說,這不是年輕人做的事。但這句話對崎津弘吉而言,是不具意義的。有與無都無妨,反正沒有一處是他的理想世界。

  能像老人一樣擔任建地巡邏的工作,他已經滿足了,至少不用去做那些麻煩的事務工作。

  介紹工作的井上代造不斷地解釋說這是臨時的工作,要他忍耐一段時間。但崎津弘吉認為,就這樣待下去也沒有關係。他已認命了,到那兒都一樣。

  在這世界上已沒有任何事情能使他投入全部精力,有的只是乾枯而無聊的世界。

  從小他就生活在這種環境中,高中時代父母雙亡,雖有伯母照顧,但感受不到一點溫情,在山裡渡過晦暗的高中時代。後來由於求知欲驅使,努力地考進東京的大學,但還是讀了一半就輟學了。經濟不允許固然是理由之一,但學校生活的枯燥,才是主要的原因。

  他就是這樣任性的人。

  偶然他會有一種衝動,想和別人吵一架。上回來東京和小流氓打架就是因為這樣。

  雖然被關在拘留所中,還是沒發生什麼,日子還是很無聊。

  不過,卻遇到一個怪人,那人就是井上代造。他有些特別,要求他釋放後到他家去,他沒有去。不過又在偶然的緣分下,經由他的介紹獲得這份工作。

  他想,自己即使用一生的時間也不會有像流浪者那份的夢想。

  回到所謂宿舍的房子,距離大日建設不遠,是一棟又髒又窄小的二樓房屋。其它警衛都有家屬,所以住在這裡的只有他一人。

  當初聽井上代造說時,以為是有很多人居住的宿舍。不過,這也沒有關係,一個人住有一個人住的好處。

  這棟房屋在巷底,從窄小的玄關進去,房屋的主婦出來,是一位五十多歲的矮胖女人。

  「你回來了。」主婦仍舊對崎津弘吉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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