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寶藏疑雲 | 上頁 下頁 | |
| 六 | |
|
|
|
|
「幾支？」 「當然是一支。在外頭有時吸一半就丟了，但進來這裡後，就可吸到燙傷嘴為止。」 井上代造用鼻子哼了一聲，不屑地認為他們太笨。 「你們太沒有腦筋了。」他說：「我上次去的地方，常有人偷偷把火柴棒和擦火紙縫在衣領裡帶進來。沒有香煙時，可拉出棉被的棉花，用衛生紙卷起來吸，雖有些焦味，但那種香煙的味道也很特別。」 「這樣說來，你老哥是走過各地的警局了？」 「當然，像我這樣的人，大部分的警局都很熟悉的。」 他細聲地交談著。聲音只要稍大一些，值班的警員便前來斥責。 「不准講話！」 「太無聊了！」井上說著說著，一面扭動一下在地板上的屁股。在此只能盤腿坐，姿勢稍許不對，不斷巡視的警員便破口責駡。 「喂，你說說看，誘拐女人蠻有意思的吧！」井上有些困。 「不，也不一定。騙女孩子當然不是好事，而且一進到這種地方來就完蛋了。但是，在這裡休息一段時間，往往產生更好的靈感，得到出去以後應採用的新方法。」瘦狹的臉微顯自得的模樣。 「闖空門的，你呢？」 這人年紀約莫五十二、三歲，顴骨突出，眼睛細小。但嘴唇很厚，看來是個老實人。 「你幾次了？」 「三次。」回答的聲音也十分微弱。 雖有三次的前科，但他全身上下精神不振，十分萎靡。聲音沙啞細小，垂頭喪氣的。 「喂，你怎麼樣？」井上代造似乎對這五十多歲的老頭兒興趣缺缺，轉而向坐在角落的青年說話。 那青年蓄著長髮，當井上代造和其它人交談時，他也只是個聽眾。拘留所的生活是相當無聊的，儘管警員會來斥責，但往往忍不住想開口說話，不過那青年卻一直保持緘默。 當井上代造和誘拐婦女者不停地談論有趣的內容時，青年人還是一臉的默然。他若有所思，表情沉重，在黑暗的拘留室裡，暗淡的燈光映得他面部的輪廓更為明顯。 青年名叫崎津弘吉，值班警員點名時這樣喊他。 ＊ ＊ ＊ 井上代造似乎對崎津弘吉很感興趣。 而且，當他從誘拐婦女的人口中得知，崎津弘吉是一個孤兒時，開始特別關心他。 拐騙婦女的人操大阪口音地如此敘述。 崎津弘吉來自鄉下，兩個月前才到東京。他初至東京時並沒有固定的目標，曾在鄉下擔任農會的職員，後來與上司爭執才跑到都市來。鄉下地方窄小，不易謀職，但到了東京以後，仍不易找到工作。當他遍尋工作謀生時，碰到流氓的糾纏與敲詐，最後不勝其擾將對方打傷，因此觸犯了傷害罪。 井上代造知道這種情形後，開始嘗試與崎津弘吉說話。 例如，三十分鐘的運動時間，拘留所將所有人犯帶到陽臺時，給他們抽一支香煙。 整天拘禁在地下室的人們，便喜不自勝地享受著抽煙的樂趣。在明亮的陽光照射下，放眼環視群立的大廈，如同一幢幢水晶屋。 「崎津君。」井上代造挨著呆望著東京景色的青年身旁，細聲地說：「離開這裡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嗎？」 青年人依然很少說話，如同在拘留室一樣的沉默。只簡單回答說：「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習慣，他還是一臉地默然。 「東京雖然很大，但是，真正能容納你的地方還是不容易找到。」井上代造繼續說：「你看怎麼樣，反正我比你早離開這裡。只要你願意，可以到我那裡去，至少我可以介紹工作給你。」井上代造態度十分殷切。 「這個嘛……」 崎津弘吉仍舊凝望著明朗的天色。眼光放在遙遠的地方，淡淡地說：「我會考慮的。」他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 「喂，你雖然說考慮，但是……」井上迫不及待地說：「我覺得這對你十分有利。你別看我現在這樣，其實我結交許多朋友，要介紹工作給你是輕而易舉的。如果你到職業介紹所，那麼最多也只給你修路，那是解決失業問題的政策性工作，你到東京後應該可以看到吧！」 他又繼續說服。 「那是老弱婦女做的工作，不是像你這種年輕人做的事。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完全負責你的生活。」 這樣的談話不僅在陽臺上運動的時間，甚至在黑暗的拘留室內也再三的說。唯一不變的是，始終都趁著監視警員不在時進行。 「我會考慮。」 崎津弘吉也不斷的回答同樣的話。他總是顯得冷漠而不熱衷，同時對自己今後的去向也漠不關心。 在拘留室內是禁止犯人聊天的，但只要將聲音壓低，監視的警員通常不加干涉。因此，井上代造說服崎津弘吉並沒有太多的阻礙。 「崎津君，你覺得如何？」 井上代造非常熱心的勸告：「你今後是一個人在東京闖天下，我最欣賞這樣的年輕人，因此我才想幫你的忙。其實，我不會讓你參加不良幫派或幹違法勾當。對了，我把我的住址告訴你好了。你要知道，謀職不易啊！尤其你在東京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但是，只要到我那兒去，馬上就有飯吃，就這麼簡單。而且，你只要不滿意，隨時可以離開，那是你的自由。」 井上代造一面觀察琦津弘吉臉上的反應，一面滔滔不絕地說著。 ＊ ＊ ＊ 崎津弘吉在拘留室中始終沉默不語。 他整天靠牆盤腿而坐，眼睛半閉半開，令人無法捉摸其心思。同室的人悄悄交談時，他也不參加。 然而，他並不是怪人，當他笑的時候，常流露出年少的稚氣。 在這間拘留室中，仍屬井上代造最神氣。 誘拐婦女和闖空門的慣犯，有幾次前科而經驗老到，但他們對值班的警員卻十分卑屈，常發出哀求的聲音，說話的口吻像乞丐一樣。 況且，他們也自認為如此的卑屈，正是控制值班警員的最好方法，這是從經驗中慢慢學得的技術。 唯有井上代造總是對值班警員頤指氣使地說話，有時還故意造成衝突。 不過，每一次都有一種處罰加在井上的身上。 |
|
|
|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