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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波浪上的塔 | 上頁 下頁
三五


  「西服就行啦!」

  「和服不是更好碼?咱們是去飯店,又要坐到席子上的。」

  倘若穿和服,保准要讓穿鮮豔的會客服裝。那樣一副打扮,再夾雜著邊見這樣的青年,一塊兒坐在飯店裡進餐,人們會用什麼眼光來看待呢?若被人看成是相親,那就討厭了。

  「和服太麻煩了,我不願意穿。還是西服吧。」輪香子一面說一面躲進了自己的房間。邊見博是位好青年。輪香子也並非一味地嫌惡他。他為人開朗,講求實幹;正象爸爸所稱讚的那樣,頭腦也很聰明。

  要說不拘小節吧,其實並不對;他頭腦很清楚,禮節周到,舉止適度。而且還彈得一手好肖邦曲。作為新聞記者,看來也頗為能幹。不象所謂社會報道部的記者那麼粗笨,而總是彬彬有禮,灑脫幹練,不愧是政治報道部的記者。

  但是,在輪香子的眼裡,邊見決沒有超出這個限度。作為值得尊敬的朋友,那是可以永遠相處下去的。

  一看到邊見,輪香子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小野木喬夫。雖然不是有意將他倆進行比較,但小野木身上確實缺少邊見那種明朗爽快。聳起的肩頭,總象有冷風吹著一樣。即使置身于光線明亮的場所,小野木的眼神也總象盯著某個昏暗的一點。

  輪香子眼前常常浮現出小野木的面部側影。那是在上諏訪車站,小野木身穿毛衣,肩挎書包,正從月臺上走過的形象。

  人們的內心世界,好象總是在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由其面部側影自然而然地顯露出來。輪香子從火車車窗突然眺望到的小野木就正是這個樣子。從旁看去,他那略微低下的面孔,顯得孤獨而又寂寞。

  輪香子曾經在心裡琢磨過內中的情由。小野木的寂寞究竟來自何處呢?對他過去的經歷和現在的環境,還從來沒有問過。

  輪香子腦海裡突然又重新閃現出那位在深大寺靜靜地走在小野木身邊的女性。她想,小野木的寂寥,可能就是這位女性投下的陰影。

  「穀川」飯店的四周,圍著一圈別致的板障。

  乘汽車前去一看,這一帶差不多的飯店都建著木板圍牆。從那些掛在正門外面的招牌上,輪香子還看到了從報刊上見過的一家著名飯店的名字。

  老闆娘到大門口來迎接。她有五十歲的樣子,身體胖得滾圓。大門口是石鋪地面,早已灑過水。

  「您好!歡迎,歡迎!」-

  老闆娘滿面笑容地朝輪香子爸爸問侯道。

  一大群女用人也跟在老闆娘後頭曲膝打躬。這些人的本意,看來並不在爸爸身上,而是不露痕跡地端詳著媽媽和輪香子。房間安排在能夠觀賞庭園的地方。室內設計精巧,煞是瀟灑。黃昏的庭院,石燈放出幽暗的光。潔白的點景石上,有人工栽種的樹叢,樹葉窸窣作響。

  老闆娘向媽媽道謝,感謝局長平時的多方關照。然後又看著輪香子說:「這位就是令小姐嗎?剛才在電話裡已經拜聽了聲音。」

  說著,又把身子稍向後退下一步,做出遠遠打量的姿勢,口裡說:「長得真漂亮呀!」

  這位老闆娘的姿勢,簡直就象在跳舞一樣。

  「今晚是家庭招待宴會,所以,」爸爸笑著說,「老闆娘,不要多少酒,只管上美味佳餚來!」

  「是,好的!知道啦!」老闆娘雙手攥拳支在席子上,低下頭答應著。

  「局長先生,您說是家庭招待宴會,這太好啦!真令人羡慕哩!」

  「算了,算了!、別盡說好聽的啦!」

  爸爸苦笑著連忙指了指正對面的邊見博,沖老闆娘說:

  「這位是常去我家的報社記者,今晚請他一塊兒來了。都親如一家人,要怕新聞記者難伺候,要好好招待!」

  「啊,是這麼回事呀!豈敢,豈敢!請多多關照。」

  老闆娘又朝邊見恭恭敬敬地把頭低下,並用手捂著嘴笑了。

  「我還兀自以為是令小姐的訂婚對象哩。」

  邊見滿面通紅尷尬地笑著。媽媽臉上的微笑很微妙。輪香子心裡則在嘀咕,到底還是不該叫邊見一道來!

  端上來的菜肴和餐具都很講究。因為老闆娘已經出去,所以媽媽便向女用人問起這些菜的烹調方法,興致非常高。

  爸爸和邊見喝了一會兒酒。邊見很起勁地吃著擺上來的菜。

  「邊見先生,您回到住處大概也很無聊吧。今天晚上您不必客氣,請慢慢用吧。」媽她隔桌子向斜對面的邊見說。

  「沒有客氣。我要吃個酒足飯飽呢。」邊見很高興地應道。

  「呀!」媽媽好象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中途放下了筷子。

  「有件事忘記告訴阿安啦!」媽媽瞧著輪香子,讓她打電話把那件事告訴家中的女用人。

  房間裡沒有電話,電話間在走廊的盡頭。飯店的一個女用人站起來給輪香子帶路。

  輪香子跟在女用人後面走在擦得很亮的走廊上。剛到走廓就發現,一個女人正走在前頭,印象裡是剛從其他房間出來的,當然只能見到她的背影。那女子身材很苗條,輪香子以為是這一帶的藝妓。因為輪香子早就聽說過,、這一帶的藝妓都很漂亮。」

  但是,在走廊拐彎的時候,那位女子潔白的面部側影映入了輪香子的眼簾,而且只是一瞬間;身影隨即消失了。

  輪香子險些「啊」地叫出聲來。這個女子的面部側影,跟那位與小野木一塊兒走在深大寺的女性十分相似。雖然是轉瞬之間留在眼裡的印象,但完全可以做出這一判斷。

  剛才那位女子離開的房間,就在走廊的橫頭。不用說,拉門是關著的。然而,在那間屋子外面,走廊上整齊地擺著一男一女的拖鞋。

  輪香子仿佛產生一種幻覺,似乎小野木正坐在那扇拉門的裡面。因此,連她本人都覺出自己的臉色變得蒼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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