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波浪上的塔 | 上頁 下頁 | |
二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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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佐佐木和子搶在輪香子之前說,「您是今天這位新郎先生的朋友吧?」 青年把目光重新投向和子,同時也是對著輪香子,說:「是的。芝五郎是我的同批同學。」 芝五郎就是剛才很拘謹地站在會場門口的那位新郎的名字。 「是嗎?我們是新娘子的朋友。」佐佐木和子介紹了自己這方面的關係。 「說起來,倒是這位輪香子姑娘更有關聯。」輪香子突然意識到,「輪香子」這個名字青年該是第一次聽到。青年的表情上似乎確實有了這種反應。 「輪香子姑娘的父親,」佐佐木和子把名字又重複了一遍,接下去說,「是這對新婚夫婦的媒人呢!」 青年臉上的意外表情比剛才愈發明顯了。他直視著輪香子,瞪大眼睛問道:「這麼說,田澤先生是您的父親了?」 「是的。」輪香子把垂下去的頭點了點。青年問話的語氣,說明他知道輪香子的父親。輪香子懂得,這次自己不得不報出姓名了。 「我叫田澤輪香子。請多關照。」 她頷首致意時,青年也稍顯慌亂地還了禮。 「我叫小野木喬夫。請多關照。」 因為這同時也是對佐佐木和子講的,所以她也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又補充道:「我是輪香子姑娘的好朋友。」 「您父親的名字我拜聞過。」青年說,「聽說是阿芝的領導。若是讓阿芝來講的話,簡直是一位高不可攀的人物。」 青年微笑著說。芝五郎只不過是一個去年才進入R省的普通科員,所以即使把自己和局長比做霄壤之別,也並不過分。 當青年向新郎表示祝賀的時候,輪香子曾猜測他也可能和爸爸在同一機關,但聽到青年這番話,才知道並非如此。 周圍的來賓正彼此高聲談笑著。突然,歡聲笑語戛然而止,音樂聲起,預示著新郎新娘就要挽臂入場了。 掌聲雷動,來賓們一齊朝那個方向望去。 輪香子的父親田澤隆義站在新娘身旁,以月老的身分,把新婚夫婦向來賓們做了介紹。麥克風裡傳出父親的聲音,在輪香子聽來也覺得是很老練的。態度從容不迫,語氣風趣而有分寸。來賓中不時發出有禮貌的竊笑聲。 下一項是來賓致辭,他們的演講和風度,沒有一個可與田澤隆義相匹敵。即便在這種場合,他那R省局長的身分,大約也是起了作用的。 然而,輪香子卻對爸爸的講話方式很不滿意,覺得未免有些老練過了頭。爸爸可能常把部下召集到一起進行訓話,又時常出席各種會議,因而才熟諳致辭要領的吧!作為政府官員,在國會的一些專門委員會裡還要向議員們做滴水不漏的答辯。 一位年輕的來賓,以新郎同事代表的身分致祝辭。他的第一句話便是:「由於田澤局長閣下的大媒……」 這顯然是意識到他們的頂頭上司而發表的演說,輪香子聽起來也感到十分彆扭。還不止于此,她連自己的臉都紅了。 眾多的來賓肅然佇立了三十分鐘左右。因此,當司儀宣佈致詞結束,請來賓們隨便休息一下時,滿屋子的客人都輕鬆地長籲一口氣,隨後就散開了。 大約過了十分鐘以後,輪香子在另一個房間靠窗子的地方看到了小野木喬夫,小野木正坐在沙發上,一個人吸著煙。在遠處看到這個情景,輪香子不甶得想起了他在上諏訪車站月臺上經過時的側影。和當時一模一樣,此刻他的表情似乎有一種難言的寂寞。他雖然沒戴登山帽,也沒穿弄髒了的工作服,更沒挎著綴有T·O符號的書包。然而奇怪的是,在這位衣冠楚楚的年輕紳士身上,瞬息之間竟好象顯現出了當時的那副形象。 佐佐木和子不知走散到什麼地方去了,這會兒不在身邊。輪香子毅然地朝小野木走去。 小野木察覺到臨近跟前的衣袖的華麗色彩,抬起眼看了看,發現是輪香子,便站起身來。「呀!」方才那副表情即刻消逝,現出明快的神色。 「您不坐嗎?」 輪香子讓道。話講得意外地爽快,而且自己先在沙發上落了座。 「好。」小野木喬夫熄滅香煙,在稍離開一點的地方坐了下來。 「最近還到古代遺址去轉嗎?」輪香子微笑著問。 「沒有。」小野木面頰上泛起苦笑,「那以後再沒去過。因為事情多,一直很忙。」 輪香子很想問問「您在哪兒工作」,但那樣就顯得太不客氣了,所以沒有勇氣開口。 「不過,」小野木說,「我可沒想到呀!不知道當時的那位小姐就是田澤先生的令愛。我以為回東京後再不會見到您了,沒想到竟會這樣屢次碰面。」 這使人想到,小野木眼前肯定也會閃現出以諏訪湖為背景的花梨樹的白花,以及那綠油油的麥田。然而,她根本無法知道,對於一起走在那條小路上的輪香子本人,小野木究竟留下了怎樣的印象,只是憑想像知道,他必然始終把輪香子當成了一位稚氣未除的小姐。 輪香子看到,爸爸正滿面帶笑地向兩廂的來賓致意,同時朝自己這邊走來。發胖的身軀穿著禮服,顯得儀錶非凡。 「爸爸!」輪香子站起來叫了一聲。小野木也隨後立起身來。 「啊,啊。」爸爸口裡應著,點了點頭,「輪香子,你母親好象有事情。」 爸爸看了看小野木。 「爸爸,這位是小野木先生。原先在諏訪結識的,今天在這兒碰到才知道是芝先生的朋友。」 爸爸「噢」了一聲,朝小野木笑了笑。笑的時候,露出了結實而又潔白的牙齒。 「我叫小野木喬夫。」小野木畢恭畢敬地把頭低下去表示致意。 「你是芝君的朋友?」爸爸點頭回敬後,反問了一句。 「是,我們在大學是同批同學。」小野木拘謹地答道。 「噢?」爸爸眼角上聚起了皺紋。,和我是同一個母校。」 「後生晚輩。請您多關照。」小野木微微躬身施了一禮。 「哪裡,彼此彼此!」爸爸又輕鬆地問道,「那麼,你的工作也……?」 「不。」青年輕輕搖了搖頭,微笑著回答說。「我在東京地方檢察廳工作。是剛任命的檢察官。」 爸爸又「噢」了一聲。 輪香子在一旁吃驚地看著小野木的面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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