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被玷污的書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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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戀愛結婚?」 「當然囉。」 野見山房子忽然不作聲了。原來是因為卓一的話像孩子一樣太爽快了。那是一副誠實的面容。在酒吧,每天晚上能聽到那些男客敷衍的客套話和富有心計的私語,能看到那些男人的內心世界。在她的眼裡,卓一是個不可思議的人。 他是否知道太太同青沼禎二郎之間的關係呢?即使不知道青沼這個名字,在工作上會遇到這種危險,這一點他該知道吧? 「你太太經常訪問一些作家,是吧?」房子有些不耐煩了,心懷不善地往下問道。 「是啊,現在社裡沒有編輯,她一個人到處跑,走訪作家好像很辛苦,書稿很難到手,大家都想爭奪一流的作家。」 「這些事,都是你太太告訴你的?」 「是的。」 「青沼禎二郎的事也是她告訴的?」 「青沼禎二郎?噢,這個人的名字常在報紙、雜誌上見到,是個名作家。」卓一答道。 「太太也到青沼那兒去?」 「唔,具體的我不清楚,她好像說她去過。」 野見山房子想起昨晚青沼禎二郎說的話。青沼的口氣半吞半吐,好像同那位出版社的女社長已有關係,又好像沒有。他本來就好色,絕不會輕易放過她的。卓一的妻子回家後什麼都告訴他,可是對青沼的事她具體地都說了些什麼?青沼自己說: 「她是個驚人的美人,為我服務得很周到,這樣一來,在外面沒答應的新書也只好給她寫了。」 「服務?服務到什麼程度?」房子手裡端著酒杯,偎著青沼問道。 「這個麼,不說你也知道。」 「啊,討厭。出版社不提供色情服務,作家就不給寫稿?」 「她同別人不一樣。如果是一流出版社,只要付些稿酬就行了,而她是一個要創牌子的無名出版社,不那樣服務,恐怕誰都不會給她寫稿的。」 「就是說,用身子來攻關?」 「也可以這樣說吧。」 「您讓她下水了嗎?」 「噢,這個還是不說為好。」 青沼笑嘻嘻的。 究竟卓一的妻子同青沼發生了關係還是並沒有那種關係,抑或是青沼出於一種虛榮心而故作那番宣傳? 不論有無此事都可以認為,卓一的妻子正在攏絡青沼。 「這麼說,在你太太的勸說下,青沼答應執筆了?」 勸說兩個字,野見山房子略微說得重一些。 「她就是這樣的人嘛。」卓一道,「不是實現了嗎?在這一點上,我們這些男人也不及她。」 野見山房子有些發急了。他妻子正在進行一樁危險的交易,這事怎麼告訴他呢?青沼說得好像很自信,但房子猜測,還沒到最後一步。但是,看來那也只是時間問題。反正又不能露骨地說,你太太現在危險。 觀察卓一的臉色,臉上沒有絲毫的懷疑。他相信自己的妻子,看上去真像個菩薩,眼睛天真地流露出無邪的光。 看到這些,房子好像感到觸到了什麼珍貴的東西。每晚接觸酒吧的顧客,於是便為自己那半嘲笑的風姿感到慚愧。 卓一的妻子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接觸她丈夫的呢?他毫無顧忌地說,妻子很愛我。事實上,他臉上的表情像他說的那樣十分滿足。 那位美貌的妻子好像是個小事業家,性格同卓一迥然不同。可以說,他是個只會寫詩的無生活能力者。可是,即使對象是另一個人,她的事業也會很強的。在那略顯嚴厲、近似冷酷的容貌背後,蘊含著對工作的熾熱的火焰。 正因為同青沼禎二郎這樣的男人交往,她才會更愛卓一這樣的丈夫。——房子在酒吧見到過形形色色的男人,作為親身感受,她作出這樣的想像。被置於那種環境中的女人,反而要追求純潔的東西。 美也子到Y飯店訪問穀尾重夫。在電話裡,約好晚上10點鐘來訪。在總服務台通報了姓名,於是被告知在四樓一號房間。電梯裡有許多外國人。 敲了敲門,裡面重重地應了一聲:進來! 穀尾重夫正在檯燈下伏案著書。桌頭堆著參考書。旁邊,單人床上皺巴巴地鋪著毛毯。穀尾也許是嫌頭髮垂到額頭上麻煩,頭上纏著布,不停地揮筆疾書。下顎上鬍子又長又黑。身上穿著飯店裡的浴衣,敞著前胸。 美也子進到屋裡,穀尾也不回頭,便不聲不響地坐到牆邊椅子上。房間很大,也許是因為住著一個男人。屋裡有一種氣味。窗戶全都緊閉著,窗簾開著。 「還有一點兒。」穀尾眼也不抬,手握著筆說道。 「您慢慢寫。……工作時來打攪,實在對不起。」 美也子無事可做,便悄然拿出香煙,打著了打火機。打火機的聲音使穀尾驀地轉過臉來,他頓時停下了筆。 「煙灰缸,這兒有。」 這兒,是指穀尾辦公桌的頭上。美也子坐著的是會客家具,雖然有張小茶几,但沒有煙灰缸。抬眼一看,原來兩隻都在穀尾的桌子上,裡面全是煙蒂。 「先生,我把煙灰給倒掉,好嗎?」 「不,不用。一倒乾淨我反而靜不下心來。」 說著,穀尾頻頻察看來到面前的美也子的臉。台燈光照亮了她鼻子以下的部分,眼睛以上的部分成陰影。那種明暗的差別卻使穀尾感到了女人的妖豔。 「好漂亮啊!」穀尾說。 「哦,開玩笑吧。」 美也子嫣然一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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