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松本清張 > 被玷污的書 | 上頁 下頁


  老闆娘招呼跟在後面的青沼。

  「老闆娘,要五香菜串兒,酒就要平時我喝的那一種。」

  「是、是!」

  「先生呢?」她小聲問,「日本酒不大喝吧?」.

  「沒關係。」

  青沼坐到她旁邊,直愣愣地支起胳膊。

  少時,兩人面前送來酒壺,擺上了五香菜串兒的盤子。

  「來,請吧!」

  美也子熟練地往青沼的酒盅裡斟酒。

  「謝謝!」美也子在青沼回斟的時候接過酒盅道謝。她做什麼都不俗氣。兩人舉起了酒盅。她那雙烏黑的眼睛熠熠生輝。

  青沼有許多話想問她。現在是有夫之婦,以前怎樣呢?從她那高雅的打扮上來看,絕不是個良家婦女。不論她怎樣打扮成一個良家婦女,總有些不大自然的地方。這個女人演技很出色。

  還有就是她的資金問題。聽說她已出版了七八本書,那些資金是哪兒來的?她丈夫是「詩人」,當然沒有賺錢的本事。

  青沼由美也子斟酒,一邊喝一邊考慮從何處探聽。

  不知不覺中,在那兒過去了一個小時。

  「哎呀,已經過12點了。」

  她像察覺了似地看著表。

  「您明天還有工作吧?不能再留您,今天就到這裡吧。」

  兩人面前擺著四五隻酒壺。果然像青沼想像的那樣,這個女人很能喝,而且喝得很乾脆,臉上毫不變色。青沼感歎地說她喝酒很有功夫,她只是縮著頭笑了笑。

  「住在飯店,在外面多晚也不在乎吧。」

  「據說住飯店的人有三分之一不回飯店過夜。」

  「啊,都是些壞人。」

  青沼今晚一半已經死心。時間太晚了。有夫之婦這一點他也擔心。不過,不必那麼性急。

  「老闆娘,結帳!」

  青沼想掏錢包,她止住了。

  「不用了,這兒是我的地盤。」說完又道,「老闆娘,這一位是青沼先生。」臨離開時說出了他的名字。

  「啊,是嗎?」老闆娘也換了一副口氣,恭恭敬敬地致禮說,「紺野經常關照,這兒不能使先生滿意吧,請下次再光顧。」

  「謝謝!」

  美也子對老闆娘說著走了出來。

  剛好過來一輛的土,美也子舉起了手。

  「我把您送到飯店吧?」她在車裡對青沼說。其實青沼正想到另外一個地方去。

  「不要緊,我自己回飯店。」

  「那怎麼辦?」

  青沼在暗中被美也子盯得心裡直跳。她的話應該怎樣理解呢?

  她既像出了個謎,又像話中說的那樣在問他。

  然而,青沼仍舊躊躇不定。如果在乎常,他會隨便地把目的地告訴司機,而對美也子卻不能這樣。出版社與作者的關係在他微醉的頭腦中仍起著作用。青沼不想一開始就丟醜。可是,他的躊躇自己也感到著急。

  「送你回家吧。」他答道。她給他的名片上印的地址是九段富士見町,離這兒約20分鐘。青沼在同她坐在一起的車上尋找最後的機會。

  「那就謝謝了。」她竟意外地答應了。

  「不,反正回去是順路。」

  「哦,真是的呢。」

  重新告訴司機目的地。

  汽車駛過新宿的街區。已經過了淩晨1點,這一帶卻像天剛黑一樣,許多年輕人漫步在街頭。

  「這麼晚回去,你丈夫不說什麼嗎?」

  青沼從這裡開始了。

  「嗯,我曾給您說過,即使兩三點回去,丈夫也從不過問,他相信我。」她臉上映著路邊轉瞬即逝的燈光,說道。

  「他真行,到底是作詩的,像菩薩一般。」

  「是啊,從來不知道懷疑別人。」

  她輕輕地笑了。

  「這麼說,你即使上一次當他也不知道。」

  「絕對不知道。」她又微笑了,「那種事做夢也不會想到的。」

  這該怎樣理解呢。青沼一時感到迷茫。既可以理解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也好像有相反的含意。

  車外,路燈繁華的街區過去了,來到了舊士官學校前面一條冷清的大街。

  可是,這個女人已對我許過諾言。「我想讓您在旅館裡工作10天,您即使徹夜著書,我也在一旁侍候。」

  「可是,你說你在我關在旅館裡寫作的時候一直在旁邊陪著我,那能行嗎?」

  「當然囉。」

  她猛地把臉扭向青沼。黑暗中,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直盯著他。

  「只要您能給我寫書,什麼服務我都為您做。」

  「……」

  「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其實,青沼並沒把那些完全當真。現在工作安排得滿滿的,根本沒空寫一部新書。可是,當確認美也子的意志之後,他拿定了主意。

  反正,作品的質量無所謂,只要以愉快的心情去做,總會擠出時間的。

  「是啊。」

  不論怎樣安排,這個月很困難。

  「下個月我擠時間吧。」

  「真的嗎,先生?」

  沒想到,她的膝蓋朝青沼這邊滑動,碰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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