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松本清張 | 上頁 下頁
證詞(2)


  「你在我後面是拉開距離走的吧?」石野叮問道。

  「是呀!」

  「他從你身邊過的時候注意你了嗎?」

  「沒有。連臉都沒轉一下,就一直走過去了。」

  「那就放心好了,沒被發現。」石野松了口氣說。

  接著他又對千惠子說:「快離開點兒吧!小心點兒!」好不容易有一輛亮著標誌空車紅燈的出租汽車,風馳電掣地駛過來了。

  石野貞一郎在車座上一邊隨車搖晃,一邊擔心地回味剛才千惠子說的話。

  這個叫杉山孝三的傢伙,會不會把我晚上九點多還在西大久保一帶步行的事,告訴他家裡的人呢?也許,說不定還會當作一件趣聞來宣揚呢!這樣就難免被妻子聽到。石野非常明白,要是妻子知道他帶著一個年輕女人晚上在西大久保附近遊逛,既沒有正當的理由,又不沾親帶故,那肯定會起疑心。這個糾葛一發展起來,最後准會被公可知道,那課長這個飯碗非砸了不可。

  可是,千惠子說,杉山孝三是目不斜視地走過去的。這倒也有可能,他不一定會想到後面兩米多遠,才二十二歲的梅谷千惠子會是自己的同伴。很可能當成互不相干的過路人,所以對千惠子連一眼也沒看。如果覺察到了的話,千惠子應該是對方感興趣的對象,最起碼要瞥上她一眼。

  石野貞一郎越是想驅散腦子裡的胡思亂想,生怕出漏洞的不安卻越增越多,簡直沒有個止境。車子在外環路上飛奔著,他把窗玻璃打開一點兒,吹進來的寒風使他打了幾個寒噤。

  回到自己的家,已經是九點四十五分了。石野不由得看了看表。昏暗中妻子開亮了門口的燈迎了出來。

  「回來啦!」妻子用沙啞的聲音說。

  她的身體又寬又胖,和剛剛分手的梅谷千惠子一比,立刻使石野的情緒一落千丈。

  「回來得可真夠晚的。」妻子俯視著正在解鞋帶的石野,有點埋怨地說。

  「嗯,在澀穀看了個電影。」說著,石野貞一郎從門口快步向客廳走去。

  家裡的氣氛冰涼冰涼的。這個家為什麼如此乏味呢?

  「吃過飯了嗎?」妻子拿著替換衣服問。

  「吃過了。」

  石野貞一郎想回答得盡可能地簡短。

  胖胖的妻子雖然有點兒不高興,但沒有更多地追問。他放心地抽了煙、喝過茶,睡了。

  第二天清晨,睜開眼時,陽光已經照到紙隔扇了。枕邊放著晨報。石野貞一郎從被子裡伸出雙手,展開報紙——強盜襲擊向島、看家少婦被害——這樣一個標題在社會版上占了三欄。石野貞一郎把內容大致溜了一下。昨天晚上九點到九點半之間,一個獨自在家看門的二十三歲的少婦被闖進家來的強盜勒死,丈夫回家時發現屍體,現場在冷清的向島住宅街。這是留在石野記憶中的內容梗概。因為覺得是個常有的事,沒有引起多大興趣就合上了報紙。

  石野貞一郎想再睡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忽然想起梅谷千惠子總是一個人在家,心裡覺得有點兒不安。

  02

  打那以後,有兩周左右,什麼事也沒發生,其間,去會過一次梅谷千惠子。

  「前些日子路上碰見的那個住在你們附近的人,什麼都沒說嗎?」千惠子問。

  「放心吧,什麼事也沒有!看來確實沒有發現你,不會有什麼問題。」石野貞一郎的腦子裡又浮現出杉山孝三那張瘦長的面孔。他這才想到,自那天晚上以後,就一直沒再見到過他。

  「太好了!」說著,千惠子微微一笑。那是只有他們倆才能體會到的安全感。

  公司裡還是老樣子,沒有什麼讓人擔心的事發生。也沒有一個人發現退職的梅谷千惠子和他之間的關係。石野貞一郎依舊板起面孔,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在桌旁工作。

  有一天,大約下午三點鐘的時候,石野正在看公文,公務員報告有人來見,名片上寫著「警視廳搜查第一課警官奧平為雄」。一看名片,石野貞一郎不由得臉上發燙,擔心他們是為梅谷千惠子的事來的。

  「是三個人。」公務員補充說。

  「先把他們領進接待室吧。」石野回答。

  為了表示鎮靜,石野又看了兩三頁公文,但什麼也沒看進去——心裡平靜不下來。他終於下決心,同時也是為了想早點消除擔心,站起來向接待室走去。

  三個穿西裝的男人挨著坐在圓桌旁邊,左邊的那個年紀稍大,另外兩個比較年輕。看見石野貞一郎進來,一齊站了起來。

  「我就是石野。」他用出乎意料的鎮靜的聲音說。

  「我叫奧平。百忙之中,打攪了。」

  年長的警官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又介紹了同來的兩個人的名子,可石野貞一郎很快就忘了。

  奧平警官四方臉,給人感覺象個商人。他喝著公務員倒的茶,說了一陣應酬話,不斷露出含含糊糊的微笑。石野貞一郎劃著火柴點上了煙。由於心裡沒底,感到忐忑不安。

  「那麼,咱們言歸正傳吧!」奧平警宮拿出記事本,終於說到了正題。「您的家是在大田區大森馬邁××番地吧?」

  「啊,是啊!」

  石野貞一郎心慌意亂了。他覺得警官那雙細細的眼睛正凝視著他,令人毛骨驚然。他的記事本上寫的是些什麼。呢?

  「那就對了。」警官點了點頭,「所以,想瞭解一下,您知道那附近住的一個叫杉山孝三的人嗎?」

  石野貞一郎心裡一震。因為有那天晚上的事。所以早有戒備。

  「只是面熟,沒有交往。」

  警官深深地點了點頭說:「是嘛,那麼如果在路上遇見,你應該能認出是杉山吧。」

  「那當然。」石野貞一郎雖然回答得挺迅速,但腦子裡還是閃現出那夭在西大久保路上相遇的情景。他想:警宮究竟是來摸什麼情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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