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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興奮劑之類的,主要是類固醇。緝毒組得到消息說他能弄到一種尿檢無法發現的興奮劑。他們懷疑他可能就在各個俱樂部兜售。可是還沒等到搜集到證據,他就飛走了。」

  「也許沒有證據。」凱茨說。

  「有一天早晨他突然就搬了家,坐飛機來到這裡,接著在桑塔找了一份工作做。」凱茨抬起頭正想說話,不想被麥金尼斯搶先,「沒錯,我查過了,與值班記錄是吻合的。」

  「那他就不是臨時逃跑,湯姆。」

  「為什麼?」

  「他是坐飛機來的。一般我們是無法在飛機起飛前的最後一刻還能買到座位的,除非有人退票;第二,如果他到這兒來工作,那麼他一定事先計劃過,並且也應該與克里斯蒂安·格林談過工作職位的問題。」

  「你是說他沒什麼可疑之處?」

  「我也不知道,湯姆。我只是想跟你打個賭,我覺得他來這兒並不是臨時做的一個草率的決定。」

  「我會贏嗎?」麥金尼斯說。

  「不會!」凱茨說。

  「好吧,賭一瓶酒。」

  「一瓶對一公升。」凱茨立刻拿定了主意。

  「為什麼?」

  「因為如果我贏了,你得把我贏得的酒全喝了。」

  「你真是個狠毒的女人,弗拉德。」

  「從你那兒學來的。」她回敬了一句。

  32

  凱茨當教練的頭一天並不怎麼累,她去泳池酒吧見布洛德溫時,心裡感到輕鬆而踏實。太陽仍是暖洋洋的,但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從海上刮來了陣陣微風,天氣可以說是好極了。凱茨深吸了一口氣,她暗想,這一切我還能對付。

  她到那兒時露天酒吧幾乎已經沒人了,只有一男一女坐在角落裡商量著什麼。那男人看起來說得十分起勁,而女人則似乎心不在焉、另有所思。凱茨要了一大杯「舒適南方」加可樂,又加了很多水,然後坐下來等布洛德溫。

  按照麥金尼斯的說法,法律上的事情總是含含混混的。因此他把馬克·哈裡森作為疑犯來調查不會有什麼問題。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那就是麥金尼斯可能很快會有違禮數。

  「凱茨,我就希望碰上那傢伙,戴上手套跟他好好聊聊,看看他願不願意告訴我是誰接了他一頓。」

  他想讓凱茨試著去解決這事嗎?

  「啊,為什麼不呢?這樣你才能做些有用的事,而不只是跑到這兒來曬曬皮膚,訓練那些長跑愛好者。」

  「你什麼都不懂,湯姆。」

  「是啊,」他說,「我可能是不懂,可是我能猜得很准啊!」

  「今晚我會和烏特談。」凱茨說。

  他們一起下到一層,凱茨左拐後向瀉湖走去,麥金尼斯則踩著泥漿向右拐到體育中心去了。凱茨覺得沒人看到他們。

  這是她第一次當桑塔的長跑教練。她蹣跚著走到跑道邊去見見大家。跑道上共有8個人。一個是長臉灰須的英國人,他給人的感覺像是第一圈就累得要跪倒在地似的。此外還有三個胖胖的德國女人、一對不太相配的丹麥夫婦以及兩個英國孩子。他們更應該去上學,而不是在這大太陽下面跑步。

  她當時只不過在那兒裝裝樣子。那些人都在沿著跑道慢慢地跑著、甚至走著,由於跑得過於賣力,因此他們個個樣子都很難看。隊伍中間的距離越拉越大,但為了保持他們的興趣,凱茨也沒有讓他們停下來。她像個花樣游泳選手那樣臉上一直保持著笑容,同時用英語俚語和他們聊天。凱茨的心思根本不在這兒,她突然想起了她第一次去阿裡希夫時,她對曼聯球迷說的關於同性戀奧運會的傻話。

  她幾乎要喊出「你他媽的活該,弗拉德」來了,但是她聽到自己喊出來的,還是「好!很好!放鬆雙肩!注意兩臂!」

  那些人汗流泱背、兩腮通紅地走了。她一時疏忽,忘記了去鼓勵鼓勵他們。明天早上他們就要去參加3000米跑比賽了,而凱茨的課則是在下午。她一直努力想讓自己思考誰是壞人這個問題,但是現實總好像有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在支配著她的頭腦。她覺得自己好像得了一種詞語腹瀉,只是不停地發出一些細胞似的詞語,「好!」「不錯!」「就這樣!」「往前挪挪!」好像這些詞論磅賣似的。

  這呂個人都走了(甚至不是慢跑)以後,她自己的思維才開始恢復了。但是她覺得自己頭腦中堆著一堆廢話,她自己的目標卻一下子無影無蹤了。她要為麥金尼斯做什麼來著?她要怎麼做?她一下子什麼都想不起來。為了換換腦子,凱茨繞著跑道狂奔了一圈,她跑得背部發緊,最後50米有種要嘔吐出來的感覺。最終她累得蹲在地上,馬上就要吐出來了,這時她終於想起來了。「弗蘭內爾·烏特和這個叫馬克的小夥子深夜外出。然後偶遇麥金尼斯,讓兩個男的碰到一起,看看會怎麼樣。」她想到馬克,不知道他的腫塊下去沒有。

  33

  布洛德溫是7點差5分到的。她拎著一個條紋沙灘包,有些慌亂,看起來像是犯了罪似的。她一張口就一股威爾士腔調。

  「嘿,真該死,凱茨,剛才的半小時簡直糟透了!有一個人非要進來,可是我才不願意呢!」

  「你有點緊張。」凱茨面無表情地說。

  「緊張!」布洛德溫一下子喊了起來。接著她又壓低聲音湊近凱茨說道:「緊張!凱茨,要是讓克里斯蒂安進來,他會抽了我的筋的。」

  「我給你要杯喝的。」凱茨說。

  「不用,我自己去吧。我這會兒還坐不下來呢,我心臟跳得厲害。」

  「材料呢?」

  「在包裡。」布洛德溫說著話就轉身要走。但她又轉回來問道:「你不會要在這兒看吧?」

  凱茨笑了,「當然要在這兒看,沒人會看見的。」

  「哦,你這該死的傢伙!」布洛德溫罵了一句就又走了。

  「我再要一杯舒適南方!」凱茨在後面喊道。

  布洛德溫擺了擺手,卻沒有回身,好像她害怕或者羞於轉過身來似的。凱茨拿過她的包看了看裡面。

  包裡有一張波爾斯克洛的短途車票,防曬霜、太陽鏡、一件潮濕的游泳衣、一副護目鏡,包的最底下散放著布洛德溫的一本紅色記事本、鋼筆、小刷子、梳子、一些比塞塔銀幣、避孕藥、香煙和一本平裝書(《教父》),此外還有一個鼓鼓的褐色信封。凱茨剛打開信封布洛德溫就回來了。

  「你已經拿到材料了,凱茨?不過我覺得這些材料可能對你沒什麼用處。我看不出他們有誰每次意外發生時都在場,甚至連大部分意外發生時都在場的人也沒有。」

  凱茨一邊開信封一邊說,「讓我們來看看,然後我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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