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相繼死去的人們 | 上頁 下頁
五九


  「親愛的朋友,這正是我想說的。你摸摸我的額頭,我並沒有生病。阿尼斯科維茨被害案把我弄得焦頭爛額。其中牽扯醫療事務太多了,又是醫生,又是殘疾人,又是醫院。天哪。阿西卡,開頭的一切是多麼好,啊?你想一想,被殺害的老太太是高利貸者。殺人是為了搶劫。殺人是為了偷換她的收藏品。振振有詞,一種說法比一種好聽。然而有什麼結果?一個捉摸不定的醫生,50來歲,講究儀錶,深色頭髮間有白髮,他在醫院探視幾個殘疾孩子和他們的殘疾母親,順手殺了醫務人員。牧師在哪裡?教區又在哪裡?我們在這個案子中,是南轅北轍,完全不對路。」

  「得了,別發牢騷了。」娜斯佳親切地把他的頭髮弄亂,「讓我們匯合到這一點上,我和你兩個人,在這件撲朔迷離的案子中,有點走偏了,但是這不能成為打退堂鼓的理由。即使我們國家的領導人中盡是些白癡,我跟你還是得工作。你同塔什科夫達成了什麼協議?」

  「他試試向熱斯傑羅夫的遺孀打聽,奧列格打算帶捷列辛娜找的是哪一位醫生。也許,這個醫生是他們倆共同的熟人。」

  「這位塔什科夫給你的總體印象如何?可以同他打交道嗎?」

  「完全可以。我理解,什麼事讓你不放心。因為你擔心那位姑娘,對嗎?」

  「你猜得對,我可憐她,尤裡克。非常可憐。而且還是連遭創傷——先是失去情人,接著又得知他對她純粹是公務興趣。要是另一個個人生活和伴侶選擇沒有問題的人也就罷了。偏偏她的生活本來就沒有希望,出現了惟一一個亮點——給你們吧。如此屈辱、失望。不過我,尤爾,十分清楚,這在現實生活中是怎麼回事。如果聯邦安全局的人需要捷列辛娜的房子和她的房客,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罷休。其中包括不惜重施熱斯傑羅夫尚未完成的計謀。我想問你:你相信塔什科夫不會走這條老掉牙、然而很遺憾卻是容易見效的路嗎?你相信他不會再給姑娘帶來一次創傷嗎?」

  「我絕對不相信。但是他也可憐伊拉。這一點千真萬確。他也不想造成他是個冷酷無情的人的印象。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況且,我們還是走著瞧吧。」

  他們又談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然後,科羅特科夫告辭走了。特效藥的有效時間過了。娜斯佳又開始感到發冷,腦袋像灌了鉛一樣發沉,眼睛怕見亮光。她輕輕走進廚房,苦苦央求道:「廖什克,給點外國藥,啊?」

  奧列格犧牲之後,塔什科夫幾乎天天同薇拉·熱斯傑羅娃見面,起先是作為刑事偵查員提問題,後來是幫助安排葬禮和追悼會。這個性情乖張、喜怒無常,一度還歇斯底里的年輕女人表現得很勇敢,這讓他感到奇怪。她沒有暈倒,沒有說半句話就嚎啕痛哭,沒有發瘋似的撲到棺材上面,經過爆炸和大火之後,不可能敞著棺材安葬奧列格。過後他想,她想必想著未出世的孩子,這在某種程度上沖淡了突然降臨的悲傷。

  同科羅特科夫會晤之後,亞歷山大又去拜訪了一次自己同志的遺漏。薇拉很平靜,好像丈夫犧牲的忌日已經過去了幾個月,而不是幾天。

  「你好,薩沙。」她苦笑著說,「進來吧。你能來,很好。」

  宿舍裡空落落的,這使塔什科夫一開始感到不習慣。在奧列格遭遇不測之前,他到這裡來過三四次,是在舉行奧列格大型生日聚會的時候,還有一次是他晉升上尉軍銜。最近一些日子,塔什科夫到這裡來時,屋子裡總是擠滿了人——親屬,朋友,還有鄰居,他們認識奧列格,認為在這個沉痛的時刻有責任同他的遺孀呆在一起。但是這一次室內空空。這充分說明,發生了災禍,這裡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了。

  「你是為案件而來,還是只是來看看?」

  塔什科夫不知為什麼不願意撒謊。他同奧列格·熱斯傑羅夫及其妻子遠遠算不上是最親密的朋友。他們不過是一般交好,沒有他也會有別的人來看薇拉,給她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兼而有之……」

  這時,他注意到,薇拉伯穿著完全不像家常打扮。優雅的西服,襯托出她那發胖的體型,濃妝豔抹,腳上穿著高跟皮鞋,還有一股香味。這是個最能說明問題的細節。有一種女人,在家裡也不邋邋遢遢,儘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儘管沒有人看見她們。但是塔什科夫還沒遇到過明知沒有人聞她們的香味也要用香水的女人。

  「你好像在等誰?」他體諒地問。

  「不等人。但是我很快要出去。」

  「我不耽誤你太久。我只有幾個問題。」

  「是有關奧列格的嗎?」

  「是的。我想知道他在犧牲之前的幾天中同什麼人交往過。我還發現了一個細節。他曾經同一位醫生約好為自己認識的一位姑娘諮詢。你瞭解不瞭解談了些什麼?認識的這個姑娘是什麼人?」

  「就是你們之中誰的姐妹,」薇拉驚奇地回答,「難道你不知道?」

  「你指的是我們科裡某位同事的姐妹嗎?」塔什科夫追問,儘量不流露出疑惑。

  原來,熱斯傑羅夫把伊拉說成是單位一位同事的姐妹。很可愛。況且,也好解釋。如果考慮到薇拉畢竟是他的妻子,而不是街上一個不相干的阿姨。

  「這我可不知道。是你們科的還是不是你們科的。奧列格沒有這麼說過。」

  「噢,隨她是哪位同事的姐妹。我們單位的同事有幾千人,我一定要打聽確切。他說沒說過,她患的什麼病?」

  「沒有,只是……」

  她打住話頭,盯著窗戶外面看。亞歷山大覺得,她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哭出來,於是他不好意思問了。他客氣地等了一會,然後小心地問道:

  「你想說什麼?」

  「什麼時候?」她轉過身來,用安詳的目光直視他的眼睛。

  「我們談到我們一位同事的姐妹。你開了頭,但沒有說完。」「是嗎?」「薇羅奇卡,請你想一想,關於這件事情奧列格向你說了些什麼。全部,包括最小的細節,原原本本。」

  「關於這件事情他什麼也沒有說過。」

  「那麼談的是哪位醫生呢?」

  「我怎麼知道。」

  「薇拉,不要把自己逼到牆角落裡去。據我確切地掌握,你認識我問你的那位醫生。別不承認。」

  「好吧。就是給我看病的醫生。奧列格請求我給他認識的姑娘預約門診。更多的我什麼也不知道了。」

  「那你完成他的請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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