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死亡與薄情 | 上頁 下頁
四〇


  「阿納斯塔西姬·帕夫洛夫娜,看在上帝的面上,請原諒我。我知道,我這樣做有點兒不得體,但主編掐著我們的脖子逼我們這樣做。」

  「出什麼事了?」她沒明白。

  「您還記得嗎,我跟您說過採訪的事,請您給我們報紙發表一次談話,我們給您刊登那個女人的照片。」

  「記得。怎麼啦?」

  「是這樣,照片我們刊登在昨天的報上。主編吩咐在照片和尋人啟事下面加上一段文字:『與尋找這位婦女有關的那件血腥兇殺案有關的細節,本報將於星期一出版的下一期作詳細報導。請看本報記者對目擊者的採訪。』從商業角度我是很理解主編的做法的,有這樣一個預告,他就能以三倍的價格出售明天的廣告版面。」

  「有道理。」她同意說,「那麼問題在哪兒?」

  「問題在於,要是採訪報道明天刊登,那麼現在就得進行採訪。我知道,今天是星期天,您有自己的安排,不過……」

  「真拿您沒辦法。」她歎了一口氣,「那咱們來商量商量。不過有一點,我是哪兒也不能去。媽媽要到我家裡來,一直要待到晚上。」

  「當然,阿納斯塔西啞,當然。您只要定一下時間。」

  「下午3點,好嗎?」

  「我們3點準時到。」安東高興地向她保證說。

  娜斯佳心裡卻在責駡自己不會拒絕別人,她發瘋似地用吸塵器在屋裡的地毯上來回吸著。真是的,今天怎麼這麼不走運,媽媽和記者都趕在同一天來了。但這還不算完。娜斯佳剛收拾完屋子,洗完淋浴,換上那件她喜歡穿的舊長罩衫,在廚房裡坐下準備喝杯咖啡、吃點兒夾火腿麵包,這時,門鈴響了,達莎飛快地走了進來。

  「達莎,你肚子裡懷的好像不是孩子,而是一個氣球,你在乘著氣球飛行。」廖沙一面親吻她,一面開玩笑說。阿列克謝一直很瘦,朋友們形象地形容他走起路來骨頭都咯吱咯吱響。所以他簡直無法想像,像達莎這麼大的肚子怎麼個活法,更何況還得走動,甚至還要奔跑。

  「就你一個人?薩沙在哪兒?」娜斯佳擁抱著她問道。

  「在樓下鎖汽車。」

  「真的?」娜斯佳疑心重重地脫口而出。弟弟鎖汽車從不多花一秒鐘,他說只要他把司機座位一側的車門用鑰匙鎖上,報警信號系統便馬上自動接通。今天可有點兒不對勁兒。

  她的懷疑不無道理。幾分鐘後,薩沙扛著一隻大箱子闖了進來,腰都壓彎了。

  「這是什麼?」阿列克謝望著那只有40公斤重的箱子吃驚地問道。

  「水果和鮮魚。昨天夜裡這魚還在裡海裡遊著呢。」亞歷山大喘著粗氣回答說,「我的一位朋友從巴庫寄來的。他本想趕來參加上星期六的婚禮,但他們那兒出了一件什麼麻煩事兒,機場關閉了,昨天航班才恢復。他給我打電話讓我到機場去接早晨的航班,他給我寄來了剛摘下來的水果和昨天傍晚才捕的鮮魚。我跟他說不用了,婚禮一星期前就舉行了,可他什麼也不想聽。他說,這些對你妻子有益。」

  「這也對,」娜斯佳笑了笑表示同意。「對她有益處,就讓她吃。你把它拿到我們這兒幹嗎?」

  「要不往哪兒放?」亞歷山大兩手一攤說,「我那兒這樣的箱子有五個。我父母和達莎父母各送去一箱,給你一箱,還有一箱得另找地方放。水果不能放,熟透了,最好兩天把它吃掉。魚呢,就更不用說了。冷凍已經來不及了,在炎熱的空氣中已經晃蕩了十二三個小時了,得趕快做,趕快吃。娜斯佳,你的熟人中有沒有人要?要是白白糟蹋了,真太可惜。人家費了好大力氣,又是包裝又是寄的……」

  娜斯佳用手親切地撫摸了一下弟弟汗濕的臉,吻了一下他的鼻子。

  「薩沙,你真能把人氣死。這麼重的東西你幹嗎一個人扛?廖沙可以下樓去幫你呀。你會受內傷的。又是一個紮博京斯基①。多的那箱我來處置,你就別操心啦。我和奇斯佳科夫也有父母呀。」

  【①紮博京斯基,俄羅斯著名舉重運動員,世界紀錄創造者。多次獲得全蘇冠軍、歐洲冠軍、世界冠軍、奧林匹克運動會冠軍。——譯者注】

  「好極了。」薩沙高興了,「給我倒點兒什麼喝的,我們再開車往前走,去送掉這些鬼箱子。」

  娜斯佳拿來一杯礦泉水,溫柔地望著他那瘦瘦的脖子,脖子上那只突出的喉結每喝一大口水便抖動一下。突然,她腦子裡閃出了一個念頭。

  「薩沙,你去送東西的功夫,讓達莎留在我們這兒,好吧?她跟你東奔西跑幹嗎,只能多吸汽車廢氣。我跟她把水果挑一挑,分一分等級,哪些得馬上吃,哪些還可以放一放,聊一聊婆婆媽媽的事。達莎,你看我的建議怎麼樣?」

  娜斯佳說這話時,悄悄向達莎遞了個眼色,讓她知道,問題根本不在水果。

  「是啊,薩沙,讓我留下好嗎?你待會兒來接我。」

  「好吧。」卡緬斯基聳了聳肩,無可奈何地說,「留下吧,我5點前回來接你。」

  他和廖沙下了樓,把另一隻一模一樣的箱子抬了上來。這只箱子裡裝的水果鮮魚準備分給廖沙和娜斯佳的父母。

  他們送走了薩沙剛關上門,雍容華貴、穿戴雅致的娜傑日達·羅斯季斯拉沃夫娜就來了。娜斯佳看見她身後跟著繼父,手裡提著一個挺大的包。

  「孩子,我把媽媽交到你手裡馬上就得走。」列昂尼德·彼得羅維奇很快說。他總是一看眼色就明白妻子前夫的女兒的心情。他立刻注意到娜斯佳臉上有一絲驚慌和無可奈何的神色,又看到站在屋裡的達莎,便明白了,這樣小的一座住宅裡,人似乎多了些。娜斯佳有點兒急躁不安,在生氣。

  娜斯佳感激地吻了吻繼父,毫不掩飾她感到松了一口氣。

  「這個包拿去,是給你的。」

  「這是什麼?」娜斯佳驚奇地問道。

  「媽媽送你的禮物。從瑞典帶來的各式各樣的服裝和罐頭。」

  娜斯佳看了一眼表。離新聞記者和攝影記者到來只剩下20分鐘了。要是今天她不被弄瘋,那麼以後無論什麼樣的精神挫折她都能受得住。

  剩下的20分鐘裡,她除了指示達莎該怎麼做,向媽媽簡要說明了情況,換了一身衣服,甚至還來得及淡淡地化了一個妝。3點整,安東·舍夫佐夫和新聞記者來了。新聞記者自我介紹說叫斯拉瓦·沃斯特羅克努托夫。

  「我不想讓我的照片出現在報上。」娜斯佳請客人和達莎入座後對他們說道,「因此,我給你們找了個替身。你們採訪我的這位親戚,我的弟媳,她當時也在現場。安東,您還記得達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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