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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尤拉·科羅特科夫帶來了厚厚一紙袋照片。安東·舍夫佐夫確實盡心盡力,把當時在婚姻登記處的人一個不漏地拍了下來。娜斯佳把照片攤在地板上,手裡拿著尤拉編排的名單,一對對的新郎新娘,粗看起來都是一樣的面孔,只得花些功夫,在每張照片的背面寫上名宇。他們幾乎忙了三個小時,才把名單上的姓名和照片上的人對起來。

  「不對頭,」娜斯佳警覺地說,「人名應該多一個才對。」

  「為什麼?」

  「攝影師。他不可能出現在照片上,可名單裡有他。這就說明,既然名單上有54個人名,照片上就應該只有53個人,可現在也是54個。我們來找找,誰是多出來的。」

  他們又仔仔細細地把所有照片翻騰了一遍,終於找出了一張沒寫姓名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位婦女,50歲左右,瘦削的臉顯得疲憊不堪,眼神奇特而又緊張。娜斯佳確信,在登記處沒有看見過這個女人。

  「這是誰?」她把照片遞給尤拉。

  「從未見過,」他仔細瞧著照片上女人的面容答道,「她當時不在場,沒錯。」

  「她曾經在場,」娜斯佳更正了他的話,「但又溜走了。發現屍體時,她在現場,因為一響起喊叫聲,舍夫佐夫馬上就開始了拍攝。她大概是在封鎖出入口之前溜出去的。得馬上查一查,她到底是什麼人。把照片拿給在現場的所有人看,或許她只是和舉行婚禮的哪對新人一起來的,要不就是工作人員。」

  「她絕對不是工作人員,」科羅特科夫搖了搖頭,「工作人員都在現場,我查對過。她多半是跟著哪對新婚夫婦一起來的。只是她為什麼又離開了呢?」

  「有很多原因可以為她解脫,例如出去呼吸新鮮空氣,買花、打電話……或許她是要到汽車裡去拿什麼東西。出去容易,可回來難,出入口都給封住了。」

  「她完全可以說明一下,會讓她進來的。」

  「她可能被嚇壞了。也可能是她跟同來的人鬧翻了,乾脆走人以示抗議。總之,不管情況如何,都應該找到她。說不定她是聽見了什麼或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我們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再問問廖沙,也許他見過她。」

  然而,奇斯佳科夫對這個女人沒有一點印象。

  偵破工作準備從巴爾托什和圖爾賓兩家開始,因為考慮到,雖然婚姻登記處的槍殺對象可以是任何一個姑娘,但在結婚前夕收到這種信的,卻遠非所有的人。娜斯佳周圍的人中,找不到有誰想破壞她的婚禮。那就應該在埃利婭·巴爾托什和瓦列裡·圖爾賓的熟人中去找。

  塔米拉·巴爾托什接待了科羅特科夫。她穿著樸素而又有風度的西裝,一副幹練的樣子,給人一種她其實很忙,需要外出辦事,但為了這種事情,只好把要辦的事情推遲了的感覺。

  「我不認為,您對這封無聊的信應給予過分的重視,」她傲慢地說著,並從容不迫地用小勺在細瓷杯中攪動著,剛沏的英國茶冒著騰騰熱氣,「我以為,恐嚇信不是針對我女兒的,多半是沖著我丈夫來的。」

  「這麼說,您相信,埃利婭的出嫁不可能引起別人的……比方說,反感?」

  「瞧您說的!」塔米拉哈哈大笑起來,「誰會對埃利婭出嫁這麼感興趣呢?」

  「會不會是忌妒心在作怪?有人會忌妒她嗎?」

  「我向您保證,埃利婭自與瓦列裡結識以來,再沒有別的追求者。」

  「那在此之前呢?」

  「以前有過幾次小孩子之間的迷戀,最後一個是在與圖爾賓相識前幾個月心平氣和地分手的。這根本談不上什麼忌爐的。」

  「塔米拉·沙爾科夫娜,請告訴我,為什麼您女兒的證婚人由您的侄女擔任?」

  「有什麼不可以的?不好嗎?」

  「沒什麼,不過,這可不怎麼符合常規。按照常規,姑娘們都是請自己最要好的女伴來擔任這一角色的。人們把這個角色叫做『新娘的伴娘』,不是沒有來由的。莫非您女兒沒有這樣的女伴?」

  不知怎麼,他話音剛落,一絲愁雲便從塔米拉的臉上一掠而過。這是真的還是僅僅是科羅特科夫的感覺?

  「哎,埃利婭中學時代的女友現在都各奔東西了,有的上了大學,有的參加了工作,有的嫁人為妻。埃利婭同她們都沒有保持聯繫。不過多半是她們不同她來往,而不是她的緣故。您是知道的,有錢人家的姑娘,表面上沒什麼正經事幹……她們看不慣。」

  「這麼說,您女兒一個朋友都沒有?」

  「哦……」她躊躇起來,「只有卡佳。」

  「哪個卡佳?」

  「卡佳·戈洛瓦諾娃,就住在我們這個樓裡,在另一個單元。是埃利婭中學的同班同學。」

  「她們怎麼,吵翻啦?」

  「沒有,您怎麼能這麼說?她們沒吵過嘴。」

  「那埃利婭幹嗎不請她陪著去婚姻登記處?依我看,她作伴娘就很合適。」

  「埃利婭好像跟我說過,卡佳那天有事。不知是要參加什麼考試,還是有什麼別的事……」

  「您女兒對收到的那封信怎麼看?」

  「能怎麼樣呢……」塔米拉又聳了聳肩,「她吃了一驚。」

  「就這些?她是一般的吃驚,還是大吃一驚?」

  「我倒沒覺得她特別吃驚。」

  「現在埃利婭在哪兒?」

  「和她父親到郊外去了。她需要散散心,安靜安靜。」

  「圖爾賓跟他們一起去了嗎?」

  「沒有。他們父女倆去的。」

  「什麼時候回來?我得跟您女兒談談。」

  「大概得到傍晚。」

  白色和黑色,黑色和白色……

  整個世界就只有這兩種色彩。我無緣躋身于白婚紗的行列之中,只得低三下四,苦苦哀求,後來她們卻拒絕我,粗暴而無情地拋棄了我,臉上還露出一副厭惡的神色。她們說,能被白婚紗接納的,只能是最好的人,最配得上的人,真正潔白無瑕的人。

  而我呢?

  難道我不夠潔白?難道我身上有哪怕是一丁點兒污點嗎?她們為什麼拒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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