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不要阻撓劊子手 | 上頁 下頁
一〇三


  帕維爾機械地把手伸進上衣口袋裡去掏記事本,本上記著娜斯佳的電話號碼。也許殺害麗塔的兇手已經找到了?哎呀,差點忘了,米納耶夫吩咐不准打電話。好了,只有等待了。一段令他捉摸不定的生活開始了,一切事情都只得向後推了。問一問有關麗塔的電話——以後再打吧。閱讀心愛的書籍——以後再看吧。就連生活,大概也得以後再安排了。

  這種難以捉摸的「以後」究竟何時才能到來呢?

  在米哈伊爾·達維多維奇·拉爾金同出售小香腸的商販維塔利·克尼亞澤夫進行第二次會面之前,偵查人員進行了精心準備,就像當年全國準備迎接十月革命節那樣,他倆終於會面了。持續時間長達三個半小時,是在格拉夫斯基胡同米哈伊爾的住房裡進行的。在他倆會面後兩小時,兩盒錄像帶就放到了戈爾傑耶夫上校的辦公桌上。偵查人員費盡心機把錄像技術設備安裝好,為了租用建築工人使用的「吊台」,他們不得不支付現金,為此還自掏腰包花了幾張一萬盧布的紙幣,他們將整個錄像設備都穩妥地安放在吊臺上。

  放像機的熒屏上出現米哈伊爾平心靜氣同克尼亞澤夫談話的畫面。的確,談話有點一邊倒——基本上是米哈伊爾在說,而克尼亞澤夫只是偶爾簡單地回答一句。可是注意觀察一下,克尼亞澤夫的舉止也很有意思。他的那張臉表情相當豐富生動。從談話一開始,他臉上就是一副傻裡傻氣的樣子,時而洋洋自得,時而嘿嘿竊笑,時而向米哈伊爾做鬼臉使眼色。

  總之,一副十足的大傻瓜的樣子。可是,過了一會兒,傻乎乎的表情不見了,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了,克尼亞澤夫不再嘿嘿竊笑,也不再擠眉弄眼了。他坐在圈椅裡,面向米哈伊爾,毫無力氣地將手放在圈椅的扶手上,兩眼微閉,很有節拍地對米哈伊爾·達維多維奇的話點著頭。稍後,克尼亞澤夫慢慢地從圈椅裡站起身來,挺直身子躺在沙發上,看似他要睡覺,而實際上他還在思考著什麼問題,不停地時而抬起左手,時而舉起右手,打著某些看不懂的手勢,米哈伊爾點點頭後克尼亞澤夫就放下了手。就這樣錄了三盒錄像帶。

  在錄像的同時還錄了音。首先打開磁帶錄音機,然後播放錄像帶,儘量使聲音和圖像達到同步進行。大約有半個小時的冷場,沒有說話聲。熒屏上出現克尼亞澤夫在得意地微笑和使眼色的圖像,磁帶錄音機放出一個傢伙說話的聲音:

  「像你這樣一個非同一般的小夥子,大概同姑娘們交往不成問題。對吧?」

  「那當然,姑娘們同我都很親熱。」

  「克尼亞澤夫,這就是我想同你談的事。我覺得你是一位機靈和靠得住的小夥子,與你可以共事。對你我能信得過,對其他人我信不過。」

  「這完全正確。」他再次滿意地微笑和使了個眼色。

  「如果我同你能達成協議,那我們可以得到很多錢。請你相信我,你可以挑選許多熟悉的姑娘,我有個主意,如果能實現,她們能給我和你帶來一大筆很可觀的收入。怎麼樣,幹不幹?」

  「可是!」

  大約過了三十分鐘,雖然話題仍是老一個,可是米哈伊爾說話時的圖像輕微出現變化。

  「如果你聽我的,咱們一切都好辦。真是好極了。你應當信賴我,應當相信我是為你好,應當在各方面都聽我的。因為只有我知道你怎樣做才對,而沒有其他選擇。只要你聽我的,我們將無所不能,成為最強和最富的人,所有的人都得受我們指揮。為此你應當聽從我的安排。不要有什麼顧慮,別想得太多,要絕對相信我……」

  克尼亞澤夫已經不再扭扭捏捏作怪相了。他平靜地坐著,有時像合著拍子一樣點頭,後來又躺在了沙發上,而米哈伊爾接著說:

  「從現在起,你只能聽我一個人的話,你頭腦裡不能再有絲毫你自己的考慮。我會給你下達指示,你去執行……」

  一個鐘頭過去了,米哈伊爾又說:

  「你明天就應當去殺死一個人,他將在約定的時間走出家門。為了我們的事業,為了使我們成為最強大最富有的人,我們必須這樣做。這個人可能成為我們的絆腳石,因此在我們的事業開始之前,必須把他幹掉。明天你要前往切列帕諾夫胡同十九號,找到第三棟樓,爬到第五層,在那兒等待,12點整有一個男人從第五層一套住房走出來……」

  「切列帕諾夫胡同,十九號,第三棟樓,這是紹利亞克的住址,」娜斯佳幾乎叫了起來,「他怎麼了,來到了嗎?米哈伊爾想借這個洋洋自得的白癡的手殺死紹利亞克?」

  戈爾傑耶夫「哢」的一下猛然關掉了錄音機並一把抓起電話。他的辦公室裡喊叫聲長達數分鐘,看來得把耳朵捂起打電話。

  「你的人是不是在途中睡大覺了?」他對科諾瓦洛夫將軍大聲說,「你在所有火車站和機場布崗哨究竟是為了什麼?是讓他們糾纏小姑娘嗎?紹利亞克已經來了,他的朋友都知道了,我也知道了,可是你卻不知道,本來你應該是最先知道的。亞歷山大·謝苗諾維奇,算你幸運,現在我辦公室裡有個女的在這裡,不然的話,你現在聽到的決不是我這種腔調,整個行動計劃差點壞在你的這群無賴手上!我問你,你們怎麼讓他從眼皮底下溜過去的?

  「你們每個人手裡都有他的照片,他使用的兩個姓你們也都知道,可是他從你們身邊通過,怎麼就像從木頭樁子旁邊通過一樣呢!我是怎麼知道的?亞歷山大·謝苗諾維奇,這不關你的事,你連我已經告訴你的那個情況也沒有認真處理。我把一名優秀的工作人員派到了你那裡的工作組,它也為你做了大量工作,這都是為了什麼?你想把整個事情在最後階段葬送嗎,因為你沒有把真正精幹的人派到各交通樞紐。我不管這是你的人不是休普洛夫的人。你應當親自檢查一下,休普洛夫派出的是什麼樣的人。你糊塗了吧,只知道舒舒服服坐辦公室,把偵探工作的聖訓忘得一乾二淨了?」

  娜斯佳明白她的上司說話的意思。一件事情,從一開始就由你籌劃和主持,為了它你食不甘味,夜不能眠,這件事甚至成了與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甚至不允許未經事先考驗的任何人去碰它。偵查工作是一種創作,是痛苦與歡樂結出的果實,它如同作家的一部書,又宛如畫家的一幅畫。難道能有這樣的事情,一個作家在他沒有寫完一本書的最後三章的時候,能毫不吝惜地放棄這本書,而隨便委託別人去寫嗎?說什麼這個人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如果確有這樣的事情,由於客觀原因,這位作家不能按計劃親自寫完一本書的收尾三章,那麼他必定挑選一位最有才華的文學家,向其長時間地詳細說明自己的構思,並指出應當寫進最後幾章的內容。

  把能做的事做完,該說的話說透,然後再不厭其煩地進行閱讀和檢查。在偵查工作中,比方說,一件由你飽受折磨和嘔心瀝血辦理的事情,其中的一部分工作不得不委託另外一個人去辦的話,那你就應當不惜精力和時間,把一切向他交待清楚,避免可能要犯的錯誤並防止把事情複雜化。你要認真考察這個人,以便摸清他是否會把你長期辛辛苦苦做出的成績毀於一旦。當然,科諾瓦洛夫將軍不可能向休普洛夫將軍作指示,說出給這位同事提出任務的話,而這裡說的不屬￿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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